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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晴在桌旁坐下，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转而对苏仲明道：“二哥，你以为你平日的所作所为，长辈们真的一无所知么？你平时替家里谈生意时，虚报了多少账目，多少次中饱私囊，你当这些都可以瞒天过海么？”
苏仲明面色一僵，显然没想到这些事情会被苏晴如此直接地揭出来。
他正欲辩解，苏晴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继续说道：“祖父与父亲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你贪墨的那点银两亦不足以撼动苏家根基，因此顾全大局，长辈们方才未深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苏家担不起了！”
苏仲明一惊，慌乱反驳道：“担不起？你胡说什么！咱家什么时候缺过钱？”
苏晴眉宇间流露出几分严厉：“二哥，你真当我这个家主是白当的么？如今，苏家的账目、流水，全府上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有没有想过，如今苏家看似气派依旧，实则内里早已空了！”
“......什么？你是说咱家已经......入不敷出了？”苏仲明被苏晴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平生第一次在这个小妹面前感到畏惧。
苏晴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二哥，实话告诉你吧，咱家现在真的没钱了。你可知，为救父亲，苏家花钱如流水，已然几乎囊空如洗。如今几条商路皆断、皇商身份被褫夺，苏家更是寸步难行！你若不信，大可去找祖父核查。”
苏仲明闻言，方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唇瓣微颤，支支吾吾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微微有些垂头丧气。
苏晴见状，心中松了口气，她知道二哥虽然性格顽劣，但并非不知好歹之人，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二哥，我知道你平日替苏家在外奔波劳累，回来去赌坊快活两回也没什么。但如今苏家正深陷泥潭，二哥若还看重自个儿苏家少爷的身份，便再熬一熬，帮苏家把眼前这道坎先迈过去。待往后咱家起势，只要不是去干违逆之事，阿晴保证，你要挥霍多少银子，我就给你多少银子，绝无二话！”
苏仲明心中微动，他没想到苏晴今日这般来势汹汹地与他摊牌，却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仅将从前他干的那些儿腌臜事一笔勾销，还对他今夜所为不予追求。
苏仲明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歉疚之意。苏家出了这么大的缺口，他竟还不如小妹知晓的多。
“咱家如今这境况，大哥知道么？”苏仲明讪讪地试探道。
苏晴摇摇头：“知晓此事的，只有祖父与我。二哥你明白的，此事若让众人知晓，必然会动摇人心。横竖苏家都是要一同挺过去的，不如就让我一人操心好了。今日若非事出紧急，我也不会让二哥知晓，还望二哥也继续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苏仲明沉默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他不得不对苏晴生出几分敬意，意识到似乎在做家主之事上，苏晴的所思所想确实远胜于他。
但他心中仍是不服。
若在家主之位的是他，难道他就不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么？
苏仲明嘴硬道：“还用你说？我自然知晓的。”
言罢，苏仲明又哼了一声，转身忿忿离开，拐入了卧房之中。
苏晴见状也不恼，反倒浅浅一笑。
她知晓，苏仲明心中已然有所松动。
但人心要变，还需时日。要彻底服众，她急不得。
苏晴打了个哈欠，登时感到浓浓困意浮上来。她揉了揉眼睛，快步回屋，倒头便睡了。
这一夜，苏晴睡得并不踏实，以致于翌日她骑白驹立于巍山脚下时，仍感到脑袋有些许昏沉。
巍山脚下，人声鼎沸，似乎整个南疆镇子的人都聚集在此，热闹非凡。商贩的吆喝声、行人的交谈声、孩童的嬉戏声交织成一片。
苏晴骑着白驹，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她的目光穿过喧嚣，望向远方的山路。她身后是苏家一众家仆，却不见大哥二哥的身影。
“各家主准备——”卫祺的声音扬起。
正当苏晴俯下身子准备出发时，二哥苏仲明忽然急匆匆地从人群中钻出来。他手中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红褡裢，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笑容，走到苏晴面前，将褡裢塞给了她。
“一入山，不知何时能出来。这里我备了一些干粮，路上饿了可以吃。”苏仲明的声音有些低沉。
苏晴微微一愣，有些愕然，一时竟摸不准时疑惑还是感动。她垂头看苏仲明，见他眼神有些闪闪躲躲。
苏晴心中有淡淡的疑惑：竟还在为昨夜的事而羞愧么？
来不及细想，只听一声锣鼓敲响，旁边各家家主已然策马狂奔出去。
“多谢二哥！我必凯旋！驾！”苏晴高声喊道，勒紧马缰，一夹马腹，飞奔了出去。
众人目送着苏晴远去的背影，躁动不已，满心觉得苏家已然胜券在握，盘算着如何操办今晚的庆功宴。
只有雅兰注意到，苏仲明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了一抹笑。
雅兰莫名打了个寒颤，觉得那笑中带着点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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