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三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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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过往连我自己看着都觉得过分荒诞不经。』

『所以我从未敢期许过嘲笑以外的回应。』

——*——

少年的话音落下的时候，空气似乎变得格外安静。静到仿佛连呼吸的声音也归于静止，而这样近乎诡异的安静反而让吉野顺平的心情愈发不安。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所以才会把那么荒诞的话宣之于口。

是的，荒诞。

就算几度轮回重生都是他亲身的经历，可吉野顺平依然没办法理解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发生。时空的扭曲根本已经是另一个维度上的事情了，连他这个当事人都觉得匪夷所思，他又怎么能奢求能从身边的普通人身上得到共鸣呢？

吉野顺平隐隐约约地能够感受到，大概从自己第一次跨越了“生死”的界限开始，他就已经成了与周围任何人都不一样的“怪物”。但他并不敢与任何人提及任何与“重生”相关的字眼，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本质上到底是拥有怎样荒唐经历的“怪物”——

因为他太知道与别人“不一样”意味着什么了。

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里，那些戴着假面的家伙从来都不会去想着要去包容或理解出现在他们身边的“与众不同”，人们只能看到他们看到过的东西，只会理解那些他们已经理解了的东西，而那些他们没见过的、不知道的、无法理解的东西，从来都只会沦为伪善者的谈资，沦为恶意之下的嘲讽对象。

少年轻轻吞了下口水，落在膝头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维系自己的最后一点体面。

就算对方给出了最坏的答复也无所谓，反正他对这个世界的人早就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

所以至少自己不要乱了阵脚吧。

“‘死而复生’……吗？”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将这个词又重复了一遍，而当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到吉野顺平的身上时，唇边也随着漏出了一声极浅的嗤笑。

这个世界果然不存在惊喜呢。

听到笑声的瞬间，吉野顺平的脑海当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原本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身体也在一瞬间变得有些颓然，他放开了紧握的拳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被理解向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吉野顺平觉得自己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那样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秘密合该烂在他自己的心里。

——可在内心的最深处却还是有那么一点，只是极微弱的一点点，他竟然也会为这样的结果而感到失落。

没有人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但是……

如果要是有人能理解就好了。

吉野顺平将那份原本就深埋在心底里的念想又向下压了压，仿佛这样就可以忽略了它的存在一样，而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声音：

“这个世界本来就充满各种超乎人想象的东西，会出现‘死而复生’这种现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不如说，那种事情反而更容易解释你身上带着的那份‘诅咒’呢。”

青年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仿佛还带着一点戏谑，全然没有一丁点刻意造的意味。他的语气平常到好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而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吉野顺平只觉得自己胸腔里宛若雷鸣般的鼓动霎时停了下来，他甚至忘记了呼吸，或者说他不敢去呼吸，因为他本能地不想去惊扰这样一个瞬间。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五条悟扶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任由镜片半遮了那对漂亮的苍蓝色眼睛，可乌色的镜片也没办法隔绝他的视线，他注视着满脸错愕的少年，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几分：“应付‘诅咒’这种事情，我好歹也是专业的。在‘诅咒’的世界里，再荒诞的事情都可能发生，比起去纠结‘可不可能发生’，该怎么应对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吧？”

是啊。

就算那段经历很是荒诞，就算连亲身经历的人都在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可既然“重生”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与其去计较它的真伪，不如去想想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原本躁动的心情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少年橄榄绿色的眼瞳当中所带着的一点疑虑与敌意也终于消褪。

那个坐在他眼前的男人，那个名叫五条悟的男人，那个自称是“最强”的男人，既然他可以这样轻易地接受他所说的话，那么稍微依赖一下那家伙，应该也没关系吧。

尽管吉野顺平本身并不喜欢“依赖”或者“仰仗”这种字眼，比起依靠别人的力量才能存活的弱者，他更乐于成为只凭自己的力量便可以无畏风雨的勇士。

可现在的他就像是惊涛骇浪中飘摇的一叶浮舟，面对荒诞的过往，面对未知的明天，面对无尽的黑暗与混沌，那个男人此时冲他伸出来的手简直就好像是夹缝里漏下的光。

不知为什么，吉野顺平忽然想起了那个名叫虎杖悠仁的少年，那个在“两年后”他最绝望的时候冲他伸出手的少年。

咒术师……吗？

“我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