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义南下,一路势如破竹,皋崖关守在神都的入口上,二十万人守了三个月,还是一样的一战即溃。”
“皋崖关一破,神都门户大开,周光义面前,便是一片光明坦途,天子之都,圣人所居,就这样握在掌中。”
镜烟笑着说话,漆黑的眼眸从眼睫毛下望过去,那白衣客呆呆地立在原地,嘴唇轻轻颤抖着。
真是有趣的脸啊。
悲伤,痛苦,悔恨……那么复杂的情绪,居然汇聚在那么狭小的脸孔上,无数激烈的情感在脸孔上旋转着,发出巨大的,轰然碎裂的声音。
她勾起红唇,慢条斯理地说道:
“消息传来第二日,满朝文武早早聚在崇德门外等待上朝,想要朝议如何应对贼军,谁料得宫门忽然洞开,里头的婢女宦官,摩肩接踵,如流水般向外冲出来。”
“尖着嗓子,此起彼伏地喊着,圣人西巡,圣人西巡!”
“圣人实在是好决断,昨夜便带着宠爱的妃嫔出了神都,衔枚裹蹄,千里绝尘,一路向着蜀地去了。”
“圣人以逸待劳,养足精神,周光义行军半月,人疲马乏,纵使能一战屠尽二十万人,那又能耐圣人如何,跑断了腿也追不上的。”
“实在是英毅勇绝,叫人景仰啊。”
“圣人逃了,神都里的其他人呢……那么多人呢?”
张弦猛地转过脸,嘶声打断,面目狰狞地问。
镜烟没有说话,她没什么表情,抬起袖子,缓缓掩住下颌。
这像是个说书的动作,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到最高/潮处,总是住了嘴,展开扇子,遮住嘴,笑眯眯地看着台下。
性急的听书人便山呼海啸地喝彩,接二连三地朝台上扔铜币,打赏雨一样落在说书先生身上,说书先生这才收了扇子,一拍醒木,拖长了声音,继续讲下去。
镜烟手里没有醒木,也不要人的赏钱。
她跪坐在榻上,几上鸟首香炉已燃尽,以袖遮面,华服高髻,美如仙灵。
袖子未遮掩处,只露出一双妩媚的眼睛,那双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个浅浅的笑容,又仿佛是不愿错过一丝一毫般,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的脸孔。
每一根痛苦的线条,每一寸后悔的肌肤,如此的叫她不愿错过。
好像一个贪婪嗜酒的酒饕,在珍奇美酒之前,总是忍一忍,等一等,好叫短暂的忍耐之后,酒入口时会更香醇美味。
张弦仍然抱着侥幸的期待。
如果,万一,也许……
他甚至比他死前那一刻,更加虔诚地祈求着二十年前的另一种结局。
直到镜烟再次开口,她的声音飘渺的像是轻轻的烟气。
一字一句,散逸入他的耳中。
他霎时身体一轻,什么都听不见了。
“真是个有趣的问题……您不是从幽州回来的么,那些日子里神都的情形,您不是应该比奴家更清楚么?”
“圣人西巡的匆忙,各位大人忠心耿耿,担忧圣人起居饮食,方从崇德门归家,便不约而同地带上子侄,各自出城追随圣人去了。”
‘可怜城中百姓,无马无车,出城无门,想要追随圣人也不成,可怜朱门女眷,都是饮金馔玉的娇客,如今无人照料,只能困守神都,束手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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