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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携卷残云，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
萧寒声立在烟阳城外十里长亭中，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嘴角笑得温柔：“下雪了。”
一辆古朴的马车停在坡下，祁宁掀帘而出，亭亭玉立，抬头向坡上望去。冷风吹过，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缓缓走向长亭。
“今年的这场雪来得可巧了，恰好送你一程。一个人上路也不会太过孤单。”
“殿下也想陪微臣一起去岭南？”
这时的萧寒声眉眼舒展，和祁宁嬉笑打趣的模样，肖似十几年前少年时。
“不了，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萧尚书一路走好。”
萧寒声挑眉，撇撇嘴，问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嗯？”祁宁双眸清明，仰头看着萧寒声。
“池阳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回到烟阳？”
祁宁轻笑：“你觉得呢？”
“夺皇位。”
“你也不确定我到底是不是为了皇位而来。”祁宁说得肯定：“你从小看着我长大，心底清楚我不是那样的人。但因为慧通大师早些年的预言，你不敢拿皇叔的性命冒险，所以才想杀了我，以绝后患。夜深人静时，你也会纠结吧？”
“殿下是在为我开脱吗？”
嘴角向两边扬起，眼底泛着泪光。
“皇叔召你进宫那天，你带着杀手出了萧府，是去哪里了？”
萧寒声没有回答，视线望向远处灰白色的城墙，红色的旗子在北风中猎猎作响。
“你明明知道那天进了宫，就不能活着回来。你完全可以带着手下，拼死一搏，将我斩杀，永诀后患。可你没有那么做。”
可能他的心里也曾犹豫过，或许是十五年来不曾间断的绿梅，或许是凉州除夕夜，士兵们围着篝火边唱边跳，只有一个小女孩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不言不语，默默陪伴。
不多时，又一辆华贵马车驶来。女子穿着朴素，妆容干净，长相明艳。宽大的大氅遮住她隆起的腹部。
她站在马车旁，隔着风雪，脉脉与萧寒声对视。
祁宁察觉到气氛微妙，问道：“她是谁？”
空气安静，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声。萧寒声抬步走下小山坡，来到女子身旁。
“你陪着圣上从凉州到烟阳，他为什么要将你流放？要不我再去求求圣上，求他放了你，好不好？”女子哽咽道。
桃花眼角微红，眼前泛起一层水雾，双手紧紧攥住萧寒声的衣袖。
“没用的，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萧寒声冷声道：“我不在京城，以后再也没有办法保住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了？如果你想活命，并且让孩子平安出生，得靠你自己了。”
“什么？”女子不解道。
“亭中那位是宜安公主。”
两人目光望向坡上长亭中的祁宁。祁宁一脸茫然地回看，不知他们在讨论着什么。
“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有她在场的情况下，你去求圣上留住你腹中的孩子。她会帮你……”
萧寒声拂去袖上的双手，说：“娘娘该回宫了。”
褚常昭一步三回头，不舍地看着萧寒声。他始终面色疏离，看她的眼神与旁人没有什么不同。
这份情愫也只能埋在心底，褚常昭知道这个孩子对萧寒声很重要，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腹中的孩子。
她轻轻抚摸肚子，眼神坚定道：“回宫。”
祁宁走下山坡，并排站到萧寒声旁边，望向驶离的马车，玩笑道：“那不会是嫂嫂吧？”
“那是你婶婶。”萧寒声一脸无奈地走开。
“嗯？什么？”
祁宁蹙眉，严肃地看向正在戴镣铐的萧寒声。
“她是褚常昭。”萧寒声离开之前转头望向祁宁，警告道：“你体内还有石头蛊，城内也有我埋伏的人手。我不管你有什么非来京城不可的理由，只要你敢背叛圣上，我保证你绝对活不过一个时辰。”
萧寒声潇洒转身，白色的身影渐渐与雪色融为一体。飞扬的雪花，与祁宁离开凉州那日漫天的银杏树叶一样。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熟异道而相安？”
两人就像方和圆，这辈子注定背道而驰，不相与谋。
这场送别也算了却多年的情谊，不管是绿梅维系的挚友，还是篝火旁的陪伴，少年时的真情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融化在这场冬日的大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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