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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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离开了她的房间，另外一个男人从窗外翻了进来，施然坐在史天王方才的位置上，喝着他的酒，吃着他的菜，只是怀中少了他方才拥着的女人。顾非烟惨不忍睹地看了看他，觉得这个人好像瘦了些，也老了一点点，疑惑道：“你有那么饿么？”

楚留香依旧云淡风轻地吃着盘子里的菜，喝着杯中的酒，他其实并不饿，他也尝不出到底好不好吃，他只觉得自己满嘴只有一种味道，那就是醋味。漫长的等待，几乎叫人崩溃的等待，短暂的相聚之后，就是旁观了一场未成的活春宫，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有什么毛病。

顾非烟捧着脸看着他，皱眉道：“是胡铁花叫你来找我的？”

楚留香这才肯回过头看她，惊讶道：“你见过小胡？”

顾非烟点点头：“我非但见过胡铁花，我还救了他一命呢，难道你没见着他么？”

楚留香沉思片刻，开口道：“史天王好名，他若是捉住小胡，只会捉住他演一出七擒七纵，但小胡又为什么会来到这岛上？”

顾非烟的眼眸转了转，微笑道：“他自然是为了我来的，胡大侠喜欢英雄救美嘛。”

楚留香饮了一口杯中酒，凉凉道：“若是一个老太太嫁给史天王，小胡也会来抢亲的，更别提是你这位天下第一美人了。”

顾非烟挑眉道：“你干什么阴阳怪气的，你见过秋灵素么？”

楚留香也挑眉问道：“我为什么阴阳怪气的，难道你不知道？”

他的眼神有些可怕，顾非烟从没见他这个模样，不由得离他远了一些，挣扎道：“你难道不应该赞颂我光荣赴死么？”

楚留香面色一沉，说道：“我难道想要你光荣赴死？你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可以杀了史天王，可你偏偏选了这最下、最轻贱自己的一种。”

楚留香很想问问顾非烟，在她心中，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一起经历了无数的生死，她从来不愿意去依赖他？就是一个路人，他都会拼了命地去救她。在见到史天王之前，她分明有无数的机会，来找他解释这一切。

从掷杯山庄到蝙蝠岛到麻衣神教，她想找他的时候，他随时等候着她。可是他想找她的时候，永远找不到人。是不是他这一辈子都得忍受她的折磨，永远任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顾非烟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真不敢相信这会是从楚留香口中说出来的话。他宁可杀了一个女孩子，也不愿意去骂她、侮辱她。她垂下眼眸，长叹道：“看来你是真的心情不大好。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了，它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楚留香心中一疼，开口道：“我……”顾非烟抬手打断了他，轻笑了一声，认真道：“行了，我知道啦，你的歉意我收到了，你也不用多说什么了，有什么话等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咱们还是早些养精蓄锐，备战明日的婚礼，才是正经的事情。”

女人大多数时候不讲道理，有时候又很容易变得温柔体贴起来。方才那话楚留香其实才说出口来，便已经后悔莫及了。但他也是个平凡、普通的男人，也会有吃醋吃得昏了头的时候。她的武功、轻功并不高，若是想杀一个百倍强于自己的敌人，又能有什么其他的方法？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事用将军？这是许多女孩子都曾经发出来的问话，也道出了男人的无奈和无能。谁能理解这种无奈，谁能包容这种无能，甚至心甘情愿代替其他人？这难道不是世间上最伟大、最善良、最温柔的女孩子？

爱上如此一个女子，楚留香怎么能忍心去侮辱她，她难道不值得他为之骄傲么？他几乎有种狂扇自己一通，再去为她下跪的冲动，即便这种歉意在她眼中并没什么用处。

顾非烟收敛起了笑容，动娴熟地身上的外衫除去，将床上大红色华服的锦衣，一件件地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有时候是个调皮的孩子，有时候是个娇媚的少女，有时候是个难得的知己，但是现在她的表情说明了，如果需要的话，她可以是一个完美的死士。

她想起来似乎有人说过，男人一半的时间都在等女人脱衣服，另外一半时间是在等女人穿衣服。天下的女子能叫楚留香耐心地等待的并不多，顾非烟不愿意将这话说出口，这气氛已经太过暧昧，像是一点就着的烟花，而她不愿意变成灰烬。

她很快完成了自己的红妆，将凤冠戴在头上，呆呆地凝视着铜镜之中陌生又熟悉的人，伸出手去摸了摸倒影，脑中闪过了一句诗：“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这是不是她第一次穿上古代的嫁衣，莫名地突然很想问他一句，我好不好看？

楚留香缓缓开口道：“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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