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朱重八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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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盼盼沉默了，她在思考朱元璋最渴望实现的那份社会蓝图。越想，她越对朱元璋这个人的矛盾性感到惊奇。

作为一个出生在社会最底层的农民，而且是生在乱世的农民，他的心里有着对安稳生活的强烈渴望。几亩水田，几亩旱田，一头老牛，一头小牛，两进的小院，三四间的屋舍，还有贤惠的妻子和几个能满山乱跑的孩子。

也许，这就是他最初的梦想吧。

而让萧盼盼感到惊奇的地方就在于，这份梦想是那么的契合那个无比遥远的，推行着井田制的时代，这让她不得不感叹，文明的基因是如此的影响着一个民族，哪怕几千年都不会改变。

只是，这份梦想不该属于朱元璋，只该属于朱重八。

化国为家的私欲，让身为皇帝的朱元璋将自己最初的梦想投射到了整个天下，想当然的觉得整个天下都该为他的这份梦想买单。

但仔细的一想，朱元璋的这种做法有错吗？其实并没有，因为他是皇帝，而皇帝是人类历史文明中必然诞生出来的，最自私的一个职业。抽天下膏血以肥自己，是历代皇帝都会去做的事。所谓担当，所谓使命，所谓万世昌盛，会被多少皇帝记住呢？

想到这些，萧盼盼又不得不感叹朱元璋的朴实和狡猾。

因为见过在烂泥里求生的百姓，所以他知道该怎么爱护百姓，他重惩贪官，给百姓以生存的空间；他定下了鱼鳞图册试图强制的保证耕者有其田；他打压商人的地位，防止他们去破坏农耕的秩序；他更推进了养老措施和养济院的发展，希望天下的孤苦之人都不至于倒毙荒野。

这一切的善政，都在证明着他心中存在的那份朴实。

可他又非常巧妙的把这一切的善政缝合进了他最渴望的梦想里，让所有的人都成为了他这份美梦的养料，并祈祷着这场美梦永远不会醒来。

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萧盼盼抛开了这些纷扰的思绪，对着屏幕继续起了自己的直播。

“放心吧，我不会公开说的。因为就您所处的时代来讲，您的那些做法是符合社会发展需要的。“她顿了顿，”但我个人希望您把目光放的再长远一些，那个士大夫文人和普通小农幻想出来的田园牧歌时代是不会再重现了的。”

“不要去追逐那个时代，有一点您需要记住，在原来的历史里，您定下的制度不过到了朱允炆时代就已经开始崩塌了。这里不仅有您的历史局限问题，还有早已变革了的时代在幕后推动的原因。”

萧盼盼认真地说道，“之前已经提过了，明朝是要替宋朝补课的，明朝需要去找到一个在以庶族地主为统治根基的时代，如何有效治理国家的新方法。您因为找不到方向而选择用旧制度来应对新时代我可以理解，但时代之所以是时代，就在于它不会去迁就任何的旧制度。”

朱元璋感到了心里发堵。

“由于您制定的制度事实上在帝国二代就快速崩塌了，这客观上使得后续的执政者即无法找到新的执政方法，又无法摆脱您的制度影响，最后整个国家不得不畸形地向宋代模式滑落，甚至部分地区会主动向奴隶制滑落。”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滑落？”朱元璋立刻问道。

萧盼盼想了想，“这涉及到资本主义的竞次逻辑，这个话题太大了，后续讲到社会演进时再细说吧。您只需要知道，这个逻辑的核心就是在比谁的底线更低，而在生产资料以土地为主要基础的农业时代，无论是地主，还是失地农民都会做出一个共同的选择，那就是压低自己的生产成本，地主的方法就是对农民的奴隶化，农民的方法就是为了活下去，甘愿被奴隶化。”

这个提法让朱元璋感到了心惊，甘愿奴隶化，这生活到底苦成了什么样子，才会愿意把自己变成一个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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