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同窗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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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宣朗是插班的，何英不曾提前打过招呼，又并非入学的季节，从先生介绍他开始，屋里的几个人就开始交头接耳了，再加上赵先生看在何安的面子上，又将他安排在前排，那几个看着衣着朴素的穷学生看谌宣朗的眼神也有些不大对劲。谌宣朗对于同窗的排斥已经习以为常了，更不耐烦和这帮小不点计较，只顾专心听课，下课了坐在位置上温书。

先生见他初来乍到，又比同龄人进度稍慢，有心考验他的水平，便有意点他回答问题，或是背诵，或是释义。谌宣朗也是考过科举的人，怎么会被这些蒙学问题难倒。他心知自己来路不明，若是不就此展露才华，让先生另眼相待，未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所以卯足了劲回答。他连课本都没有，却答得完整通顺，中肯流畅，把书上有的、没的释义都一口答了出来。各位先生看他的眼神里的赞赏意味越来越重。

先生越满意，那几个故意发出声音的，挤眉弄眼的人，动就越明显。

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开始午休了。书院的学生都在这里用饭，不少人拿出自己带来的饭盒，既有吃白馒头的，也有吃肉吃菜的。似乎只有谌宣朗是孤身一人，毫无准备的。何英簇新，又太久没去过书院，忘了也是正常。谌宣朗年少时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这会饿一饿倒也不算什么。

一个同窗的男孩从外面走进来，回座位时经过他身边，突然低下头小声说：“书院有发放点心的，我看见你的点心被宋珠他们抢走了。”

他说得迅速，脚下只是微微一顿，便警惕地四下扫一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直接朝自己的座位去了。

谌宣朗不知道宋珠是谁，但是看这告密者提防的样子也能猜到他是这班里的小霸王。谌宣朗未必在乎那些点心。但是他不是白白让人欺负的主，当即慢慢走出门，扬声问道：“谁抢了我的点心？”

院子里的人不多，他这扬声一问，瞬间就安静下来。一个胖墩很快带着跟班围了过来，“小杂种，这是你的点心？”

他嬉皮笑脸，手里果然拿着几块点心。“我们可是大大方方领的，谁看见我们抢了？”

院子里其他人一片安静。小胖子和他身边的几个跟班，就是课上交头接耳的那些人了。谌宣朗冷淡地说：“取而不问是为贼，既然知道是我的，就还给我。”

“小杂种，说话还一套一套的，谁稀罕你的点心！”

名叫宋珠的小胖子将那点心仍在脚边，啐了一口，又踩上去碾了碾。

谌宣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动，像在看一个死人。宋珠果然被他的眼神激怒了，“你怎么敢这么看着我！说，你是谁家的小崽子！”

谌宣朗不想给何家惹麻烦，依旧不答。

“你怎敢不听我说话！？不知道我舅舅是兵部侍郎么？”

那宋珠突然气势汹汹扑了上来，谌宣朗虽然瘦小，反应却不慢，但是就在他下意识闪躲的时候，却突然瞟到了树后正躲躲闪闪看向这边的何暄，他立刻就改了主意。他一直在头疼如何获得何英的信任，眼下不就有一个现成的机会么？

这么一想，他便只朝后退了半步，上身卯足了劲一动不动，任宋珠那一巴掌落在他面颊上。

连宋珠都没想到那巴掌连落得那么实，他手都疼麻了。谌宣朗面无表情地低头站着，赤手空拳地握着，脸上一片通红的巴掌印。

“你……你……”宋珠一时有些语塞，勉强地嘲笑道：“果然是个小杂种，连个巴掌都躲不开！”

谌宣朗仍不答。宋珠已经有些懊恼了，他原本没想闹这么大的，如今谌宣朗脸上的巴掌印清清楚楚，若是告到先生那儿去，只怕他也落不着好。

两人正在僵持时，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你是谁！为什么欺负我弟弟！”

何昀大步流星冲了过来。

何昀当然是被何暄叫来的，何暄来找小哥哥玩耍，却意外看到他被一群人围着欺负，躲在树后观察，见到小哥哥挨打，登时忍不住，跑得飞快找哥哥告状去了。

这些围住谌宣朗的小不点大多是五六岁的年纪，被比他们高出一截的何昀质问，都有些瑟缩。不过方才还因为谌宣朗的平静震动心神的宋珠反而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当这小杂种是谁？原来是书呆子的弟弟。”

他一说完，他的跟班就都附和起来：“小杂种，小杂种！书呆子，书呆子！”

何昀一手捏紧了食盒，一手牵着妹妹。他学着父亲的语气冷冰冰地说：“跟我弟弟道歉，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他从没这个样子过，连何暄都被他吓着了。谌宣朗被他护在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有些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感慨。宋珠也惊了一下，回过神来又嘲弄他：“怎么样？书呆子还想怎么要我们好看，去找先生告状吗？有本事你就去呀！”

何昀深深吐了一口气，“我不仅要告诉你们先生，还要找你们爹娘问问，这样欺负同窗的行为是从哪儿学的？”

小胖子突然噤声，何昀心知抓住了他的软肋，继续向他施压，厉声道：“给我弟弟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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