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赏菊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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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趁着那个女人睡着，悄悄从屋子里溜了出来，去厨房给她端补汤。

夫人身边的清夏已经来过了，老爷择日就要接那个女人过门，但老爷说得明白，只是让她去给白姨娘做个伴的。给白姨娘伴？那还能落着好？

柳月恨那个女人，恨她搅扰了老爷和夫人，搅得何府不得安宁，更恨她毁了自己的前途。

这几天她在屋子里，听见外头的小厮在聊天，说是大夫给公子配药的时候提到了一味药材，叫做什么番木鳖的，一点点就能致人死地，而且看不出什么原因。

她还专门去了公子的屋里探病，帮着侍笔煎药。

胜负命运，在此一搏！她眼里闪过厉色。

决定要去菊花宴之后，何英开始给谌宣朗置办行头。早在带谌宣朗回府的时候，何英已经叫人给他量身做了许多衣服。谌宣朗也没有什么偏好，全凭何英做主。

这会正经要出门了，何英命人取出他平常的那些衣服，挑三拣四，怎么看都不顺眼，索性专门叫成衣铺的裁缝上门，从秋衣到冬衣，从盘领衫、直身、深衣到曳撒换着花样订做一套。裁缝喜得眉开眼笑，谌宣朗就任他裁量，只是裁缝说到银两数目时暗暗心疼，何英不假思索地应下，让小厮取订金了。

除了衣服，还有佩饰，包括饰、扇坠、香囊、荷包……谌宣朗不情不愿地穿上色的道袍，外罩朱红缎面的氅衣，腰上别着荷包和佩，头戴对角方巾，扮成一个富家公子。

色道袍衣摆上还有暗绣的花纹，素纱中单领子上也有织纹。

谌宣朗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一身套在何昀身上，就衬得小小的少年如同年画上的神仙童子，精致可爱。套在自己身上，就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他也不喜欢朱红这样过于浓艳的衣服，“叔叔，换一身淡色的吧，这样鲜艳的颜色小姑娘穿着也就罢了，我穿像什么样子呢？”

何英瞪他，“你才多大年纪，穿这一身怎么就不合适了？不准换！我看就很好！”

说完，他又喜滋滋地绕谌宣朗转了一圈，自言自语地说：“若是头上再戴花就更好了。

无人知晓，只有自己知道已经年近加冠的谌宣朗双颊通红，正要逃开，害他陷入这般处境的始俑者就来了。何昀的伤已经好利索了，走动自如，不需要别人搀扶。他果然也穿着朱红氅衣，还滚着毛边，刺绣金线。谌宣朗一想到自己跟这个小萝卜头穿着打扮一般无二，就恨不得钻到地里去。何暄外罩对襟嫣红圆领比甲，内穿姜黄交领短袄，下着柳绿马面裙。两个始俑者却毫无自觉，何暄一见他就双眼放光，大声称赞道：“宣朗弟弟今天真好看！”

何昀也一本正经地说：“是呢，弟弟平日穿得太素净了，未免和年纪不搭，冬天穿这样的氅衣，才能衬出弟弟肤白胜雪。”

被迫穿这身衣服也就罢了，还被两个小家伙评头论足，谌宣朗恨不得冲回屋里宣布自己不去了。

然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何英换好了衣服就问他们：“你们怎么自己跑来了，爹娘呢？”

何暄撇撇嘴，有点轻蔑又有点同情地说：“那女人……安姨娘福薄，不知怎么犯了惊厥，今儿早上就合眼了，娘还在安排人料理她呢。”

何英眯了眯眼，没问这事，只是说：“我今日还有事，本想着没法送宣朗过去了，那我就放心了，你们一起过去吧。”

谌宣朗又不是小孩子，自然不需要何英送，也正好摆脱他来回打量的视线了，连忙说道：“叔叔尽管忙吧，我和他们俩一路不分开，肯定安全得很。”

他揉了揉手指，看来柳月动到快，是个狠角色。

何英又笑着嘱咐他：“宣朗难得出去一趟，多结交一些同龄人。”

谌宣朗想结交的可不是同龄人，而是他们的爹，闻言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何英走了之后，三人就一同回到何府门口，先爬上马车，等着何安夫妇。何暄难得能出趟门，兴高采烈，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停不下来。“郡主设宴，不知道今天都有哪些人会去呢？说不定还能遇到书院的同窗呢。”

何昀温和地回答：“郡主在仪宾府宴请，京中的贵妇人多半都会去的，你见到同窗也正常。”

他们兄妹谈起这个，谌宣朗也开始盘算自己在宴会上能遇到什么人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考乡试时的主考官是翰林院侍讲学士陈璇，算起来还是何安的同僚，只是不知他如今官居何职。再者，自己如今进学早了许多，考乡试也不再是那一届了，主考自然也不同了。等他回过神来，那兄妹俩的话题越发往天马行空的方向发展。

“菊花宴上能吃到菊花羹吗？”

何暄一会又转到了吃的东西上面。

何昀看着妹妹也有些好笑，“暖暖，人家去菊花宴都是赏菊的，怎么你就想着吃呢？”

何暄振振有词地说：“菊花又不香，我又不会吟诗画，有什么可赏的？但是我会分辨好不好吃，这难道不算赏菊了吗？”

她的歪理一大通，何昀也奈何不了她。正在左右为难，好在何安终于搀着何夫人过来了。

府里的姨娘过世，却没给这对夫妻留下一点痕迹。也对，还没过门，不过一个不知根底的女子，何府替她料理了后事，还能怎样才呢？

何夫人还精心装扮过：用茉莉头油抿了头发，螺子黛画眉，铅粉擦了脸，还涂了花汁拧的绵胭脂。谌宣朗原先也不认得这些，只是他从孤寡书院逃出去之后为了谋生，什么营生都做过，也曾在胭脂铺做过小工，识得一二。她对丈夫面色依旧淡淡。何安扶她上车，她也不大情愿地借力。但对谌宣朗她却很热情。“宣朗，有些日子没见了，怎么不到家里坐坐？”

何安随后上车，瞪了谌宣朗一眼。

谌宣朗视而不见，只拱手低头行礼，对何夫人的笑容却真诚了很多。“我去探望过何昀，婶婶恰在休息，所以没有搅扰。”

“你兄弟受着一场磋磨，倒是懂事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