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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巧下值回房,实在累得不行,急急洗漱一番就爬上床补眠,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待她蓦然转醒朝窗外一看,已是落日西斜。周巧忙忙起身往黛房里赶去。
一进门就瞧见雪雁与几个小丫头靠坐在脚踏上顽,见周巧来了,忙拍拍底下衣裳起身:“姐姐醒了,姑娘在里间呢。”
“你怎的也不提醒我一声,可是耽误了什么差使没有?”
周巧见雪雁动,忙摆摆手示意不用管它,只问黛去向。
雪雁张嘴刚要答话,内室便传来黛清脆悦耳声音:“可是紫鹃来了?”
声音越来越靠近,转眼间黛饶过落地大屏风从内间转出。
周巧忙含笑上前扶了黛落坐,笑说:“才将问姑娘哪去了,姑娘怎也不使人去唤我一声,倒白白让我躲了一天懒。”
“那是姑娘心疼姐姐昨个累了一宿,这才不让我们去打扰的。”
雪雁捧着一个小小描金填漆茶盘,里面盛着一个小小茶盅,一面将茶递了黛,一面解释道。
“要我说姐姐就应喊我起来,两人照应总是好些,若是有下次再不许撇下我!”
说完还觉不够,又转头朝周巧抱怨一句,怪她没想着喊自己一起服侍姑娘。
周巧伸手一捏雪雁肥嘟嘟、肉乎乎脸颊,微微笑道:“好好,下次再遇着一定叫你!”
雪雁先是眼前一亮就要点头附和,随即反应过来,满脸严肃朝地上“呸“”呸”两下。
周巧、黛满是诧异望向她,雪雁紧张兮兮地双手合十,嘴里叽叽咕咕:“诸天神佛,保佑我家姑娘平安康泰!刚都是我随口乱说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周巧先是一愣,随后醒悟过来,想来是雪雁跟在黛身边,见多了黛为疾病缠身所苦,这才因一时失言出现这般大的反应。
她伸手轻拍了自己嘴巴一下,又面带歉意地转向黛:“都怪我这破嘴没个把门,姑娘身子自是只有一天比一天好的。”
黛自然心知这病不是说不来就不来的,故虽她自己私下常因此事心内烦忧,却不想平添周巧心中负担。
她不甚在意地摇摇头:“这有什么的,难道嘴上不说就不会得病了么?我这身子向来是好一时歹一时,瞧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方药,也未见多少好转,哪是你嘴上不说就能见效的。”
若是如此,弟弟和母亲患病时,她与爹爹求遍了姑苏内外宝刹名塔,心内祈求了多少神仙菩萨怎不曾见病情有过分毫好转。遂她虽私下也曾为此时烦忧,却也不愿对这虚无缥缈的言灵祈愿寄托多少希望。
雪雁听她这话鼓起腮帮子,不甚赞同地盯着她反驳道:“姑娘胡说什么,若是王嬷嬷听到又要念你了。”
“好雪雁,你可莫要告诉嬷嬷,我再是不说了。”
王嬷嬷是黛奶娘,黛素来敬重,只是不知是年岁大了还是怎的,遇着看不过眼的事总爱多念叨。因此,房里上下主子下人都怕了王嬷嬷那张嘴。
周巧听得黛所说,心头一动,她若要保自己平安出府,首要前提便是黛身体健康,只有她身体能坚持到贾府抄家,那自然是能安然无事的,若不然真如书中那般,不及祸事降头黛就一病去了,那她的百般筹谋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此时既提到了这桩,何不如借此……
周巧想通关窍,先清清嗓子,见主仆二人目光均转向自己,双手掐了个道士常做的手势,沉着声音故神秘地说道:“若是姑娘要想自己身体好转,我这里倒有一法,不知二位姑娘可有兴趣?”
黛见周巧怪模怪样,一时失笑。
倒是雪雁当了真,忙扑上前扯着周巧衣袖囔道:“好姐姐,你真有法治好姑娘?快快说来!”
“傻雪雁,你紫鹃姐姐逗你的罢了。”
黛自小林如海、贾敏二人便不知为她寻访过多少名医大家,偶有见效的,时日一长也无甚结果。所以黛早接受了自己体弱多病这一事实,哪里肯轻信周巧的话。
周巧心知黛疑虑,故不服气道:“姑娘不听听怎知我是逗人玩的?”
雪雁也忙点点头:“就是,就是,姑娘你就听听紫鹃姐姐怎么说呗。”
黛哑然失笑,刚要开口,就听得门口一声疑问。
“紫鹃要说什么?”
三人不妨有人进来,忙转头去瞧,原来是王嬷嬷过来照看黛,正巧听到雪雁央求黛,她不知前事才有此一问。
雪雁急急拉了王嬷嬷如此这般那般扯了一通,王嬷嬷先狐疑地朝周巧面上瞧了几眼,又抵不过雪雁纠缠,开口叫周巧细细把法子说来。
周巧自然不是真的有什么神丹妙药,而是她前世的时候有一次在与一位学中医的朋友闲聊时,曾听她提起过黛病症。后世对黛所患之病众说纷纭,其中“肺痨”提及得较多,但在她那位朋友看来,黛病症却更像是“虚劳”引起。
肺痨原是感染痨虫,正气虚弱所引起,病人常有咳嗽、咳血、低热、盗汗、身体消瘦等表现,而且此病就有强烈的传染性,故虽黛虽有与肺痨相似症状,但从她入府直到离世却并未提及过雪雁、紫鹃等她身边亲近之人有染病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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