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水深001米 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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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5年6月，一个普通的傍晚。

进入梅雨时节的本丸，绵绵的阴雨就像是一张密制的大网，铺天盖地地笼罩在本丸的上空。雨珠拍打着古里古香的屋顶，雨珠汇集成股沿着飞檐的雕梁缓缓而下，淋淋漓漓的撞击声为这本就衰败的本丸染上一抹淡色的凄然。

“卯27号审神者大人，请您在认真地回忆一下三天前的池田屋事件，从您接到式神狐之助送来的任务书到抵达联合战场，这期间您有没有察觉到其他同行的9名审神者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端正地跪坐在蒲团上的审查部人员，此时正左手拿着笔记本，右手拿着签字笔，表情严肃刻薄地盯着脸色苍白的审神者，他的眼神犀利满含锋芒，像是要击碎审神者病弱姣好的面容，窥探她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末了，他似乎又怕她误会，亦或者是在旁敲侧击地抛砖引，将三天前发生的池田屋事件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本次池田屋事件的任务书是由政府联合参谋部下达，由狐之助直接传达至相应审神者的手中，中间没有再经过任何人之手，然而敌军却好像是早已获取我们的情报，不但对我方参战人员的资料了如指掌，甚至连布局与战方案都十分清楚。敌军是有备而来，令我们损失惨重，如您所知，我们派出去的10名审神者只有您一人幸存，您是否……”

“咳咳——”

佐藤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审神者急促的咳嗽声打断，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家审神者的压切长谷部望着审神者轻颤的羸弱身体，心疼又懊恼地别过了脸。

“失礼了，佐藤先生。”

审神者将染上鲜血的手帕折好放于身侧，又轻颤着指尖接过她的打刀近侍压切长谷部恭敬端来的水杯，小抿了一口，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对上佐藤熏略显动摇的视线轻声道。佐藤熏转动签字笔的动一顿，视线快速地略过审神者身边溢出鲜血的手帕，他细长的眉不自禁地拧了起来——

卯27号审神者，姓樱空单名一个玖字，性别女，15岁，就读于帝光中学中学部三年级，两个月前由于其灵力符合标准被选为审神者，在为期两个月的培训期间表现良好，一周前持证上岗成为初级审神者，初级审神者在前三个月内一般是不会被委以重任，奈何现在的政府面临内忧外患的困境，为了尽快肃清混入审神者协会内部的卧底，联合参谋部才不得已派遣初级审神者参与到像池田屋事件这种重要的任务中来。

樱空玖父母早逝，她是在孤儿院长大，半年前被一户姓黄濑的夫妇领养，后移居东京，审查部对她的总体评价是b-，即刚过及格线属于资质平平的炮灰型审神者，可她在本次池田屋事件中的表现却令人刮目相看，也令人不得不对她产生怀疑：一名毫无战经验的初级审神者，初次上战场就碰到埋伏，而在毗邻生死之际，她没有选择逃跑，而是用尽最后的灵力将其麾下险些碎刀的刀剑付丧神们传送回了本丸，这在审神者协会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案例，竟然在危急关头选择牺牲自己来保全战斗工具们……

“铃木大人双腿被斩断仍在战斗，新桓大人的腹部被利剑贯穿仍在补灵，冈本大人被伤及要害临死之前还在掩护我们撤退……”少女的声音本就温柔，此时更是因为虚弱，声音哑哑的听起来格外的惹人怜爱。说到这里，她像是悲伤过度不得已停顿了下，又好像是在强行压着愤怒。她端庄地放在膝盖的小手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紧紧地揪住了长裙。

“还有清原、伊藤、日向、美绪和芽衣……”少女的眸中闪烁着泪光，她却是紧紧地攒着拳头，将在此行中牺牲的队友的名字清晰无误地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佐藤先生询问我，他们在任务期间是否有异样为何意。我没有看出来他们有任何的异样，我只知道他们在任务期间尽职尽责，即便是在毗邻绝境之际也没有退缩半步，他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应当被歌颂施以功勋，然而此时，他们的尸骨未寒，审查部却在一遍又一遍地质问我此次事件的来龙去脉。”

“咳咳——”

“主公大人，请您不要再说话了！”

少女再次咳出了鲜血，她的近侍压切长谷部终是无法忍受他最敬爱的主公被他人如此训斥怀疑而动怒了，他攒紧了腰间的佩剑，细长入鬓的剑眉紧紧拧起，特属于刀剑冷兵器的凌厉眼神，宛如刀锋直直地射向佐藤熏。

然而即便是在这种时候，这名素以绅士闻名的打刀付丧神尚存一丝理智，转过头来对佐藤熏语气平静地说。

“佐藤先生，主公大人重伤未愈不宜过度操劳，如果您没有其他很重要的事情的话，就请回吧。”

压切长谷部是战国时期骁勇善战的传奇人物织田信长的爱刀，刀神锋利曾在杀死司茶人的时候，连同司茶人藏身的架子一同斩断，他的名也因此而来。以审神者灵力为媒介化为刀剑付丧神的他，虽然没有了为冷兵器时的冷酷冷彻，但认真起来的眼神仍旧凛冽骇人，仅仅只是一眼，便让经验丰富的审讯管佐藤熏虎躯一震、冷汗涔涔。

“长谷部，不可对佐藤先生无礼。”

“可是，主公大人……”

“不要为我担心吖，长谷部。”

压切长谷部的话还没有说完，特属于人类的温暖触感从他紧握着刀柄的手背传来，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安抚着自己的少女。脸色透着不健康白的主公对他虚弱一笑，眼角弯弯地对他继续道。“我已经快好啦。”

“……”为传奇人物织田信长的爱刀，压切长谷部自是见过那个时代的莺肥燕瘦，可此时此刻，形象真的不能算是美好的少女，明明伤得那么重却对着他强挤出一丝笑，压切长谷部觉得他的主公当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温柔的人。

“是我失态了，佐藤大人，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请勿与我计较。”

压切长谷部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平复了情绪后，垂下了高傲的头颅，对瑟瑟发抖的佐藤熏这样说。

“呃，没事……”佐藤熏虽为监督审神者协会的审查部成员，实际上不过是灵力不符合标准的非战斗人员，他的职位甚至比学员审神者还要低一级，在压切长谷部极具威慑力的压迫下，他连保持正常的坐姿都十分困难。

“佐藤大人，在整个池田屋事件当中，我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前辈和队友们从集合、出征到战斗都表现得很坚强勇敢，我能够活下来全都是依仗他们的舍命相护，在我心目中她们都是英雄，我们之中没有叛徒，而我则以生命起誓，在此次任务中，我没有出卖任何人。”

“我，知道了。”

佐藤熏快速地将少女的话记录下来，又心有余悸地瞟了眼安静地跪坐在自家主公身边的打刀近侍。他从蒲团上站起来的时候，腿脚还有些发软，但是为了维持审查部的尊严与荣耀，他还是强忍着不适没有露出任何的丑态。

“我对铃木大人等人的遭遇深表遗憾，还请樱空大人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站在本丸的门口，佐藤熏对着被压切长谷部搀扶着才勉强保持站立的少女说。

“谢谢您，佐藤先生，再会。”

“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