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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鸮姐姐，老太太、太太遣了几拨人来问了……”紫鹃从院内悄声进来，小心地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雪鸮，“姑娘还是不去？”
雪鸮昨日也是同张妈妈在殿外候着的，并不知道黛在里头遇上元春的种种，但她自然向着自家姑娘，当下就皱起了眉，却没说什么，只道：“姑娘身子不适呢。”
雪雁正在廊下跟一个小丫头斗草呢，闻声撇嘴道：“没的三催四请到底来做什么。姑娘一日身子不适罢了，难不成还非要忍着难受去请安？你们府上原规矩大，自个儿标榜也就罢了，可总不能规矩大到亲戚身上！”
紫鹃让她说了个大红脸，只得讪讪止住了。说实在的，她也不明白，为何老太太来请了一回便罢了，王夫人那里却再三的遣人来请呢？
紫鹃暗地摇了摇头，太太平日里可没见是这样愿见林姑娘的，这里头不定有事儿——她也是个灵透人，说一句便算是完了差事，打定主意也不去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没的把我自己搅进去。”
“儿为什么不见你外祖母了？”
屋内书案后，黛放下了笔，细细吹干墨迹，把这卷经搭在一侧，听系统仍叫自己乳名儿，脸上虽红了红，却也并未再阻止。
“且冷她们一日。”
黛自己端了茶，心内道，“昨儿大姐姐的事儿，二舅母必定是得着了消息，可我就不信老太太也是不知情的。”
“那簪子珍贵，我就说外祖母怎舍得轻易就拿出来了，如今想来权是补偿了——都算着我进了宫必遇上大姐姐的。”
“儿可是不满荣太君？”
钟泽元问了一句，心里盘算着，若真是小姑娘不高兴……不如等任务完成了，想个法子再把元春贬回去？
“倒也说不上不满，外祖母是我的外祖母，但她也是旁人的亲母、婆母、祖母。”
黛却摇了摇头，“我晓得外祖母是真心疼我的，但她也疼旁人——好比宝，好比自小儿在她膝下长大的大姐姐——我总不能要她老人家只偏疼我一个罢？那也忒不讲道理。”
“那你是？”
黛忽然狡黠地眨了眨眼，小声笑道：“我哪儿有这么大的气性，不过是摆个样子出来给人看的——总不能教人算计了还上赶着去给笑脸。我冷她们几天，是要让人知道，我也不是轻易就能摆布的。”
“还有日子要在这里住呢，我虽不生事，可更不能轻易叫人小瞧了。来了这些日子，你是见着这里人——外祖母说的——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摆出架势来叫他们知道知道我不是什么来投奔的破落户儿罢了。”
“更何况，如今是人有求于我，却又不是我求着人家，谱儿自然摆的足足的才好。”
“灵巧的丫头。”
启元宫内，钟泽元嗤笑了一声，弹了一下手中瓷杯，“那我再给你添把火——秦伴伴，告诉懿仁宫的姑姑一声，这可是皇祖母主持的最后一次宫宴了，最是要紧，不许才来的小宫女掺和。”
黛果然称病了两天，即便贾母等来了，也只推脱怕过了病气，并不见人。又有张妈妈这个忠心护主且有资历有脸面的忠仆在外拦着，贾母和王夫人也只得罢了。
直到贾母从宫宴上回来，仍旧不曾得到元春的丝毫消息，王夫人便沉不住气了，又是打发人来请医送药，又是嘘寒问暖地送了许多东西来。
黛揣摩元春的旨意应当是这时候下来，方叫人传了话说自己身子大好，午间便来与外祖母请安。
贾母处忙遣了几个婆子来陪着，嘱咐，“林丫头身子才好呢，你们小心些，仔细受了风。”
偏今日临年下了，又有几家走得近的夫人诰命亲来送年礼，王夫人招待了，众人又往贾母院里来问声好，便正遇上来的黛。
“嗳，这是敏妹的姑娘罢？”
川宁侯诰命当日与贾敏交情不错，见着黛便认了出来，忙上前拉着手说话，“可是跟我那敏妹子当年长得一样的俊秀出挑儿！”
她一壁说着，一壁褪下手上一个糯绿的镯子来戴在黛手上，“不值什么，拿着顽罢。”
余下临安伯、保宁侯、锦乡侯诰命忙也都笑着围上来，这些夫人平日里人精似的，早得着消息林如海如今正受重用的，见着黛，一个比一个亲热。虽是巧遇未备表礼，可也都毫不肯退让，比着送了东西。
众人厮见过，各自入了座，便陪着贾母闲谈几句。
黛并不在前头多陪，只略坐了一会子便寻空儿往屏风后绕过去，王夫人见机使个眼色，彩霞会意，忙托口有事，王夫人借机也进了屏风内。
“大姑娘。”
黛正坐在几前看着雪雁几个掰松子，闻声笑道：“二舅母。”
王夫人在对面杌子上坐了，先是体贴黛身子，说了许多，方才开口道：“大姑娘前几日进宫，老圣人跟前儿可遇见什么人了？”
黛慢慢捡了几个松瓤吹了皮儿，缓声笑道：“见了不少人，还遇见了一位太妃，说是同这里素有交情的。”
王夫人眼前一亮，再捺不住了，急急追问，“那太妃娘娘可带着你大姐姐？”
黛诧异抬起了眼，“舅母如何这样说……”
她话音未落，忽听外间儿一小丫头脆亮的嗓门一声喊：“老太太，前头老爷接了册封的圣旨了！”
王夫人霍地直起身子，顾不得还跟黛说话，拎着裙摆便跑了出去，“可是咱们大姐儿有了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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