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沉淀于海底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一如它的温度使人感到彻骨寒意。
金固沉醉于展现于眼前的故事,人类的喜怒哀乐、自私自利、无条件的爱,矛盾而融合。
人类,真是充满了色彩,象征欲望和贪婪的丑陋颜色渗和其中。
抱着婴孩的妇人轻抚泥人偶的头,作为母亲敏感于孩子们情绪变化,身旁的少年神明并非真少年,亦无妨她捕捉对方复杂和起嗔怒的情绪。
突然如来的温暖触感让金固呆住了,回望时彷佛看到一个系有鲜红发带的鸦发少年,红眸溢流关爱,「孩子,静心,别把自己过于代入这悲剧中。」。
许久没回家的孩子喃喃道,「父亲……」。
「孩子?」少年与妇女的面容重合起来,他们容貌并不相似,唯一相同的是为父母的担心与焦急神情。
金固才发现自己无意识依靠到妇女身侧,紧贴她像是小孩依恋母亲,依赖亲密无间的家人。
真到掉人老脸,尴尬到家了,金固脑中只剩下这一想法。
骤然分开使原本被双方体温沾染的位置瞬间冷却,尴尬和害羞爬上金固心头,思绪乱七八糟,想必太久没做保养,机件故障导致的吧?
「无碍。」金固把注意力放回小童她们。
她,找到属于她的家了吧?
而小童母亲也能自我赎罪了吧,一如梦里,被心底未明黑暗所拉扯,最终透过光无法照射的黑暗中,找到与外界连接的希望。
在曾经梦魇中,小童母亲视无目女童为救赎,为她带来洗净罪孽,然而这一切只是悲哀者妄想。她以为只要无目女童愿意宽恕她,就能安心任由罪孽乃至人间一切流逝。
她已于人间无锚点,日夜受尽欺凌,夜不能眠。
她艰难地放到地藏菩萨像前的伙食,新来的侧室当她面前全踢翻,连同菩萨像亦未放过。
侧室满意欣赏曾经正室崩溃的模样,转身命令仆人把东西拿来,府中嚼舌根的仆人多的是,随便打探即可得知众所周知的秘史。
仆人小心翼翼呈上一小碗黏稠稠的液体,泛深褐红光泽,隐若散发腥甜味,绝非平常食用之物。
侧室拿起碗,说道:「放心,不是让你饮用的。」优雅拈起宽大的袖子,碗子伸出去,「是给你那命苦孩子补补的黑狗血。」
黏稠液体往下流去,浇盖到原先佛象小庙顶子,四周溅起,落到庙底渗入泥土,流落至女儿红酒坛位置。
不祥物渗透另一个不祥物。
当晚,小童母亲披头散发,手紧持那尊佛象,自尽了。
她手腕处红河沿下午所留下的痕迹流过,以人身遮盖了不祥物,一条红色发带落到小庙里面。
自那天起来,侧室总觉得夜间有人凝视她,偶有小孩子玩耍声,精神日渐消耗,身体消瘦,仿佛风吹便会随风消散。
「这不对。」金固说道。
他望向述事僧人,「你们说话有疑点!」小童安份任由据说是自己母亲的女性抱着,可金固的声音引导她思索推理。
小脑袋思索神使所说疑点,犹豫地说道:「我没有印象进入你的梦境,而且有意识的时候,是四周流浪和无尽孤独。」
「进入你梦境的不是小童。」金固总结道,「害得侧室香消玉殒的亦不是小童和这位夫人。」
「你想利用小童做什么?」
僧人安静不语,哪怕数条神性特攻、正泛锐利金光的锁楔指向他,仍表现从容,没有一丝慌张。
「正如阁下所说。」僧人说道,「侧室因自身罪孽产生幻觉,是内心深处的黑暗化为妖魔鬼怪。」
「鬼怪作恶,使人衰弱,疑神疑鬼,最后罔顾轻身,只为寻心一身轻松。」
「小童与其母并非凶手,亦没有沾染罪孽因果,因而得缘被地藏菩萨所接纳。身为其分神幸得本尊分与威神力,前来接济小童与其母。」
僧人双手合十,微微行礼,说话毕恭毕敬,让人难以找到破绽挑毛病。
金固闻言冷哼一声,小童猛然挣开拥抱,跶跶跶跑回金固身边,乖巧站到那对凡人母女前方。
「谁知道真还是假,也难说自导自演?乖巧无力的座敷童子强行制成无意识的式神,再售予贵族,应该赚得盘满钵满吧?」
两方对持,也可以说金固单方面敌视,毕竟口说无凭。
僧人点点头,既无反驳也无动容,依然平静庄严,又道:「若我显法身,可否让你信任?」
「可以。」
金光阵现,伴随一声轰耳雷声,附近森林激起千层鸟,引起其他妖鬼魔神注意,纷纷鸡飞狗走,跑的跑,凑热闹的凑热闹,看看哪里发出象征神佛、传说中金光柱。
「最近怎么热闹?不是那些吃最多的魔神被干掉,就是隐藏许久的神佛出现吗?」一只混身绿色、面目狰狞的小妖疑惑道。
小妖想挣扎求存,也不是容易的事。这可是近百年也未曾出现的神佛光,不如去开开眼界,说不定能得道脱离鬼怪之身!
「管他的,我们赶快走!」同行全身蓝色的小妖说道,话毕,自持自己体形比较大,直接拖曳八卦同伴离开。
那阵雷声既非天气变异或神明降怒之景,更像是有什么大能存在降临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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