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送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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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内，乔顺利地在纽约城找到一份新的工——布鲁克林的一个小快餐店接受了她。老板一开始对她不大满意，声称自己想找的是一个男店员，这样在客流量大的时候还能够帮忙送送外卖。

但乔知道，自己终归是能得到这份工的，而她也确实得到了。

哦，还有住处。她租住了一间小公寓。虽然条件不算好，但对于乔这样居无定所、手头拮据的人来说，已经是天堂了。房东太太很干脆地把公寓租给她六个月，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在睡觉的时候留着炉子。

（会有两种结果，房东太太说，一种是引发火灾，你会被烧死，另一种是炉子熄灭，你会被呛死。）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而她也没再出现什么糟糕的幻觉，就算偶尔会不留神收到“垃圾邮件”，但也无伤大雅。

最棒的是外卖工，每到临近午餐的时候店里就会忙成一锅粥，这个时候老板就会打发她这个临时工去送外卖。对乔而言，这是实施“精准定位”计划的好机会。一旦熟悉了道路，她就会在路上放空心思，想象大脑里有一个雷达在转。那些噪音、信息垃圾纷涌而来，而她需要做的就是分离、对比，直到那个和妥善安放在记忆中的样本重合的声音出现。

当然，这样精准的搜索、对比要消耗大量精力，而且注定无法大范围实施。然而乔并不介意多花时间，慢慢在纽约城中锁定她要寻找的目标。她送外卖的范围虽然有限，但闲暇时间她还会乘坐电车，穿过嘈杂、拥挤的城市，任由脑海中的雷达转呀转呀。

有时候——偶尔，次数并不多——乔也会闪过这样的念头：如果是当年她有“x”的那会儿，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哪怕她现在在北冰洋，也只需要一秒钟就能定位那个家伙。

但这个念头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羞愧，沉重得几乎使得她无法抬起头来。

千真万确，她绝对没有片刻忘记当年许下的誓言，也未曾动过背叛誓言的想法。难道这些年的流浪生活都白过了吗？当然不，这是她做出的选择，她不会出尔反尔。

于是日复一日，乔在纽约城中辗转，漫不经心地猜测着什么时候生活就会给她一个惊喜。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担心那些人会找上来，而她就会像落进陷阱里的兔子一样只能无力地挣扎，将命运交给上帝。

但天一亮，这些顾虑就会烟消云散，她相信迟早有一天会揪出那个家伙。所有这些年的预感都不如这一次的预感强烈，她知道这会是自己和“x”离得最近的一次。

而那天与其他三百六十四天一样宁静、平凡，虽然天阴沉沉的，上午还没过就下起了雨，但空气还算不错。

乔的工量比平时大一些，她毫无怨言，并且看出老板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其实心里很满意。当骑着车经过贝街的时候，脑海中的雷达一如往常的缓慢转动着，她有些心不在焉。

某个时刻，那个声音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进了她的脑海：

（阿尔萨斯怎么样，亲爱的？那里的房子是用木墙搭建的，屋顶则是平面砖堆砌成的。不错的度假之选，不是吗？）

乔的心猛地一跳，然而就在她抓住那个声音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骤然袭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像磁铁一样把她的意识吸过去。她的车把一歪，猛地朝路边撞了过去。

（x，不要……）

就在这时，一只强壮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车把，引擎声听上去很遥远，但其实就在身旁。

那只手牢牢抓着车把，眨眼的工夫就让乔连人带车停在了路边，而手的主人自己骑着的车也跟着停下。

“你还好吗？”

乔听到那个遥远的声音，她的意识还在旋转，不过已经抵抗住了强大的吸引力。

她想说自己很好，但实际上嘴里嘟哝的却是：“阿尔萨斯……”

“你说什么？”

男人说着回头瞥了眼路上来来往往的车，然后一只手提起自己的车，另一只手提起乔的车，迅速挪到了人行道上。

乔仍旧感到头晕脑胀，对方扶着她下车坐到一旁的长椅上时，她差点忍不住吐出来。但坐下之后她立刻就感觉好多了，并且对身旁的男人喃喃地道谢。

那是一个金发蓝眼的男人，身材高大、皮肤白皙，典型的美国人。

恰巧外出办事的史蒂夫·罗杰斯队长关切地看着长椅上的小姑娘，当对方的眼睛逐渐恢复焦距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还以为这孩子刚才中风了，虽然这个年纪中风的可能性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她眼神直愣愣的样子真的和中风相去无几。

“谢谢你，我想我一定是低血糖了。”

乔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这个好心人，“愚蠢的减肥计划真害人，对不对？”

史蒂夫慢慢点了点头。低血糖？也许吧，现在的年轻人的确都喜欢减肥。

乔不禁松了口气，正想站起来的时候却忽然感觉鼻子一热。

该死。

见此情形，史蒂夫默默地掏出手帕递给她，看着小姑娘手忙脚乱地擦拭着鼻血，白色的手帕很快被染得斑斑点点。乔则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她捂着鼻子连连道歉，说了些大脑混乱时人们常常会说的蠢话。

不过面前这个好心人似乎并没有要嘲笑她的意思。

“你真的感觉没问题了？”

史蒂夫看了眼她送外卖的车子，“身体不适的话还是叫朋友接你吧，直接上路很危险。”

乔胡乱点点头，然而事实就是她在这个城市还没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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