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光头

发泄完后，原离丧气地走到瘸子旁，垂眼打量了一番，写道：“一个问题，你如何到覆灯门的？”

瘸子回：“轮椅。”

原离写：“轮椅呢？”

瘸子：“坏了。”

坏了？！原离直感心里发毛，手里发痒，想揍死这瘸子然后一走了之，心中嘀咕管它千山还是万水，只要肯低头回幽冥府求冥王帮忙，不怕找不到一个被施了符的乾坤袋。

但她转念又想，自己这副鬼样子，大概还没走出观火州就已经魂飞破散。而且，贼人既然在覆灯门被灭当晚出现，怕是与之脱不了干系，多半还会再次现身。所以，想要寻回乾坤袋，当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利用柳月娘的身份，在怀来镇守株待兔。

“利当前，能屈伸”，此为幽冥府家训之一，原离默念三遍，长吁一口气，运转周身灵力，咬紧牙关卯足劲，一把扛起满脸拒绝的瘸子，小跑加速离开。

没跑多远，她就撞上了匆匆赶回来的阿囡。

原离提起来的气一下子泄了大半，她把瘸子扔一边儿，扯开腿就瘫坐到地上，忽又记起自己为人师的身份，于是生硬地端正姿态，装腔作势地质问阿囡去哪了。

阿囡见师傅一脸严肃，咽了下口水，道：“师傅，山火门的大管家来了，说您再不回去就把咱们店砸了！”

“啥？”

阿囡边喘粗气，边解释：“就是那个祝大管家，他要来收店，您不在，就要砸店，我害怕啊……”

原离脑袋发懵，催阿囡把话说清楚。

阿囡的心本就一团糟，这下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她越说越乱，越乱又越急，眼看就要哭出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原离就要往回走。

原离也急了，心想别兔子没守到，先把自己搭进去。她甩开阿囡，厉声道：“拽我作甚，你倒是先讲明白呀！”。

“小姑娘，别慌，喘口气慢慢说。”说此话的是瘸子，他着实看不下去，忍不住插嘴道。

阿囡看看瘸子，又瞅瞅师傅，忍住眼泪，理了理思路，慢慢道来。

原离消失后，阿囡欲闯覆灯门，却被门上符咒弹到一丈开外，可她实在担心师傅，就跑去求镇上灵术高深的修士帮她破门，路上遇到了邻居家卖菜的王大婶。王大婶告诉阿囡山火门的祝大管家正嚷着要砸了她们的铺子，阿囡这又连忙赶回山月轩救场。

本来那祝大管家只是虚张声势，哪料竟从阿囡这儿得到掌柜柳月娘失踪受伤然后又失踪的消息，便以世道艰难，山月轩占着好地段却不营收为由刁难阿囡，还放话山火门不留没用的人，若柳月娘一个时辰内仍然不归，就砸了铺子，收地重造。

听罢，原离问道：“山火门二公子不是我的情……不是我这边儿的人吗？”

阿囡没吭声，她压根儿没听到原离的话，两只圆鼓鼓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原离身后的瘸子。

瘸子笑笑，对阿囡点了点头。

这一幕正好让原离瞧见，便冲阿囡的脑袋弹了一个声音极大的响指。

阿囡恍过神来，捂着脑门，耷拉着头问道：“师傅，他是谁？”

“他啊……”原离瞥了眼身后，敷衍道，“为师路上捡来的瘸子。”

阿囡又探过身，害羞地瞅瞅瘸子，悄悄凑原离耳边道：“师傅，我觉得他比山卿公子还好看哩。”

“瞅啥瞅，就你眼珠子大，为师方才问你的话听见了吗？！”原离白了阿囡一眼。

“听见了，师傅！山卿公子当然是帮着您的，可您不记得了吗，祝管家是大公子的人呀！”话音未落，阿囡便捂住嘴，小声道：“我忘了您脑子坏了……”随即把嘴捂得更紧了。

原离冷眼看阿囡，宽慰自己罢了罢了，如果事事都要跟傻子计较，那就是与自己过不去，折寿。

想通后，她不禁神清气爽，又回头琢磨了遍阿囡的话，很快就脑补出一部争权夺位的宫廷大戏，两眼放光地问：“你既然会画符，那也听说过灵力吧？”

阿囡猛点头，像是在捣蒜。

原离继续问：“祝大管家灵力如何？”

阿囡回：“听山卿公子说，他好像只是个凡人。”

原离不由扬起嘴角，道：“如此，为师就随你回去瞧瞧，让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知道知道，他到底欺负到谁头上了！”

夜已深，光秃秃的街巷黑漆漆一片，仅有一个小酒楼还亮着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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