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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瑛与谢又陵循声望去,见佑堂眼含笑意,抱臂倚在门边,活脱脱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妙瑛看得又气又急,不禁斥道,“你一个无事忙又来裹什么乱,当这是好玩的呢?”
佑堂不在意的咧嘴一笑,“这种事,还非得我这个无事忙来认下才算完。”
他看向谢又陵,了然笑道,“我早防着你有这一手,果然被我算到了。你们且都别急,听我说说缘故才是。”
他说着近前看了看睡着的杨慕,不免啧啧叹了两声,才略微正色道,“是我对不住他,审了这些日子,我也知道他实不知情,奈何我见不得刑讯,因着我的胆怯反倒把他丢给了一群虎狼之人,害得他如此,我心里也不好过,这是其一。其二,我既是主审,放走了人犯,必然难辞其咎,若说是我一时妇人之仁,假托又陵去带了他出来,也还说得过去,如若不然,凭又陵一个长史如何能说服得了我,那令牌难不成是偷来的么?其三,此事不宜牵扯太广,有我一个足矣,倘若又陵去认罪难免又扯出小瑛你来,宗室里头接二连三的给皇上找麻烦出岔子,你们让皇上的脸往哪儿搁。这最后一点,便是——再怎么说我也是皇上的亲弟弟,且我平日里混不吝的名声早就尽人皆知,他即便恼我,也终究不舍得罚的太狠。所以啊,这事你们谁都兜揽不起,唯有我去,兴许……不是,是一定能全身而退。”
妙瑛没料到他竟有这么一番长篇大论,也还算说得有理有据,可她仍是心中不忍,伸手指向杨慕,道,“你们个个都不怕死,却把我和他置于忘恩负义的小人之地,别说我不依,就是他醒了也必定不会答应。”
“他就够迂的了,你还跟他学?”
佑堂不以为意地嗤笑道,“得了,就这么定了,谁都不许再争。他日后若真过意不去,就多疼我妹子些,也就权当还了我这个人情了。”
妙瑛听了这话,登时心中一暖,不想夫家失势,自己又恩宠不再,竟还能收获手足关爱,想来这等情形下的照拂疼惜才是不带一丝做的真心实意。
翌日散了朝,佑堂径自来至养心殿前,却也并不令常喜通传,只提了衣襟在殿前跪倒,任是常喜怎么拽也不起身。常喜无法,只得回了皇帝,皇帝听后不怒不愠,倒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了句,“他要做戏,朕便由他做去。”
也便撂开手不再过问。
佑堂跪着的地方正是殿前空地,夏日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去,跪在青石地面上自有一阵寒凉之意,不多时日光大盛,将地下浅浅的水气蒸腾干净,那酷烈的光芒便毫不吝惜的直射在他身上。佑堂膝头渐渐发木,背上又被晒得滚烫,好似万道银针一齐扎落下来,当真又灼又痛。他自出娘胎何曾受过这样的罪,心里暗暗叫苦,眯起眼睛紧盯着养心殿的门,企盼着皇帝能快些赏他一个结果。饶是他已热得直想敞开衣衫,却也知道自己是来请罪的,只得强忍着浑身难过,笔直端正的跪好,一动也不敢乱动。
直跪到正午时分,佑堂浑身湿透汗流浃背,正自有些昏沉的看着地下,就见常喜一路小跑到他面前,一面殷勤搀扶,一面小心道,“皇上让您进去,臣瞧着,皇上这会子心情还不错,王爷回话谨慎些就是了—哎呦,王爷慢点,要不臣扶您进去?”
佑堂乍一起身,两条腿似僵了一般连个弯都不会打,膝盖更是一阵酸胀,半点使不出力气,却是不敢耽搁,扶着常喜快步挪到殿门处,方才挤出一记苦笑,拱手道,“有劳掌印了,等会儿您扫听着里头点,听见龙颜震怒可得救我一救才是,小王这厢先谢过了。”
常喜忙打拱还礼,目送着他一瘸一拐的进了殿中,才面露一丝挪揄的笑意。
佑堂换上一副谨小慎微的面容,进得殿内便奋力地跪倒,伏拜在地,口中言道,“臣死罪,不敢求皇上宽赦,请皇上降旨重重惩处臣。”
皇帝半靠在龙椅之上,居高临下的俯看着佑堂卑微的姿态,淡淡一笑道,“死罪?这话言不由衷了,你不就是算准,朕杀不得你么?”
佑堂看不见皇帝的表情,只能从这语气里揣度皇帝似乎并未大怒,连忙叩首道,“臣万死,绝不敢有此想头。臣实在是瞧着驸马受刑太过惨酷,又心疼小瑛,她年纪轻轻的,才失了皇考,再失了夫婿,那不是要她性命么,臣只有她一个妹子,怎能眼睁睁看着她伤心难过……”说到最后,他已是动了真情,语气里自然流露出几分哽咽之意。
皇帝唇边闪过一抹冷笑,慢悠悠道,“你疼惜小瑛,便可为她不顾国法,不顾朕,我倒不知道你居然这么重手足情谊,真真是咱们李家难得的!”
他顿了一顿,忽然厉声喝问道,“果真是为了小瑛,还是为了那个阉人,你当朕全然不知么?”
佑堂大骇,不由得抬起头来,茫然无措的看向皇帝,只见他目光森冷的望着自己,登时便浑身一激灵,想到牵扯出谢又陵的后果,慌忙结舌的解释道,“皇上,您都知道……臣不敢欺瞒皇上,可此事当真与他无关,臣只是借故向他卖好,才叫了他来放走驸马,他全然不知内中情由,不过是听从臣的吩咐罢了,请皇上明察。”
皇帝听他为那宦臣辩驳竟卖力过为他自己辩白,深恨其不知轻重,他怒极反笑道,“你不止是兄友妹恭,还是个情种!只是用错了地方,一个阉宦也值当你不要性命的护着?朕看你是愈发的不济了,这亲王怕也是当腻歪了罢?”
佑堂全然不怕他褫夺自己的爵位,急忙重重叩首道,“臣有负圣恩,大罪铸成,求皇上降罪。”
“你想要朕降你的爵位?”
皇帝哼了一声,道,“朕知道你不在乎,也不愿便宜了你。你矫旨私放钦犯,该领什么罚,自己说来。”
佑堂猛地一哆嗦,不敢抬首,嚅嗫道,“该,该领廷杖……杖一百。”
皇帝颌首道,“明知故犯,更不能饶过,你且宽衣罢,朕给你留个脸面,便在这大殿之上用刑。”
佑堂如遭五雷轰顶,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脑中只不断的闪回着杨慕受杖时的惨状,禁不住浑身抖一团,膝行数步,语带哭腔道,“皇上开恩啊,臣这身子骨,一百杖打下来,连命都没了,您看在臣年少无知,初犯大过的份上,权且分两次,要不分三次打罢,臣叩谢天恩了,只求皇上垂怜……”
皇帝看他吓成这个样子,轻蔑地嗤道,“敢做不敢当么?你若不敢领这一百杖,朕便命人提了那宦臣来,让他替你受。”
这话听得佑堂一阵毛骨悚然,简直比那一百杖打在自己身上还令他恐惧,倒也瞬时激得他胸中生出一股豪气,他来不及细忖那豪气源于何因,当即叩首道,“臣甘愿受杖,请皇上责罚,切勿牵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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