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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丰端坐在花厅上首处,万安在下首陪坐,杨慕入内时,两人尚在吃茶寒暄。那钱丰四十岁上下,面容清瘦,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见杨慕进来,一壁起身一壁快速地上下打量着他。
“都尉金安,下官叨扰了。”
钱丰微微欠身,脸上薄露笑意地道。
杨慕拱手道,“钱总管客气,家慈刚刚过世,目下一片混乱,若有招待不周之处,望您海涵。”
他依旧请钱丰在上首坐了,道,“您今日前来,可是有公务在身?”
钱丰笑道,“谈不上公务,只是下官新接手内务府,有几桩事体还须请教都尉才行啊。”
他示意随从拿出账册之物,一边翻找一边对杨慕提了几个问题。
杨慕见他所提之事俱是自己已清楚交代过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时心里只觉得奇怪,却还是对他诚恳答,眼见他已是问得差不多了,忽然话锋一转,半含笑意地问道,“还有一事,请问都尉,那皇商许纯钧曾是造办处的木材供应,历经了两代,如今却被夺了此贡奉,改为由山西商人袁氏接手,却不知都尉当日做此决定,出于何意?”
杨慕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钱丰今日前来的目的,原来便是为了这许纯钧。他自然清楚,许纯钧乃是京城有名的皇商,家中富甲一方,不仅如此,他与太子良娣薛氏乃是两姨表亲,多年来靠着这层关系一直在内务府挂着皇商之名,供应之处颇多,实是皇商中的翘楚。然而许纯钧本人确是十足的纨绔,对经营之事全不在行,所脱赖的无非是薛良娣的关系和家中几个忠诚可靠的管事,他每日斗鸡走马,专好干一些不入流之事,一年前因和外埠商客争一名乾旦,竟指示手下恶仆将那商人打死,随后又使了钱买通顺天府尹匆匆结案,只判了个误伤了事。杨慕听闻此事,十分厌恶其为人,又恰逢内务府甄选皇商,他不能剥夺其所有贡奉,便寻了个错处将大内木材供应之职转给了旁人,以此聊以慰藉那枉死的一条人命。
杨慕知道面前的这个钱丰是薛氏保举上来的,自然要为薛氏姻亲说话,便回道,“皇商所司之事,历来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许氏担任内廷皇木供应一职期间,曾出过纰漏,咸平五十六年重华宫偏殿失火,修缮时采办的皇木便是许氏供应的,建造不到一半却被造办处查出其以杉木代楠木,因此我才命人将许氏的此项供应之名除去。不知这样的缘由,钱总管可有异议?”
钱丰敷衍的点点头,大喇喇一笑道,“都尉自然有考量,只是此后却将这一职给了那籍籍无名的晋商袁氏,想必大有深意罢?”
杨慕轻轻摇头道,“并无深意,只是那袁氏持有户部所发的盐引,证明其曾为大同、辽东两处大营供应过军需粮草,朝廷许诺过对这类有功之人给予皇家供应之权,他又常往来于四川、云南等地,对当地出产的皇木颇为了解,故此我才将这一贡奉交给他。”
“原来如此。”
钱丰连连点头,哈哈笑道,“都尉如此说,下官便明白了。下官只以为那袁氏乃无名之人,何以突然间便摇身一跃成为内廷皇木贡奉,却原来他是拿了那盐引,盐引为户部发行,自然须经过杨阁老首肯,不想这袁氏倒也机灵,走得竟是阁老的门路,下官本想查验此人一番,如是便不敢再多此一举了。”
杨慕见他虽一脸笑意,眼中却大有讥讽之色,话里话外又暗讽袁氏是向父亲行贿才得皇商身份,心里有些不悦,待要出言解释,却听得身后万安轻轻咳嗽了两声,将他面前的茶盏端起,微微摆首,示意他暂时不要言语。
杨慕的心着紧地跳了两跳,看万安的神情像是知道个中缘由,怕是那袁氏确与父亲有私,只是自己蒙在鼓里而已,他此刻陡然间被人揭了底,竟是失了辩驳的立场,一时心里又羞又愤,他一直以为自己任职期间不曾徇私,行得也算端正,到头来只是自欺欺人,在旁人眼中他不过是听任父亲吩咐的傀儡,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利益二字。
他垂下双眼,心中一阵难过,他知道在世人面前,他和父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如何能让别人相信,他从未想过以手中那点权柄为杨家谋私,何况即便他没有亲身去做,就可算得清白无罪么?他今时今日的荣华、地位、富贵哪一样不是父亲经营半生的结果,这里面含了多少业、多少血、多少泪、多少恨……父亲若占得六分,他便占得余下那四分。
杨慕双手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越想越是心痛难捱,今日钱丰来访,原本就是为了借此一问来羞辱他,他的无法辩驳,无地自容皆被钱丰看在眼里,也被钱丰身后的薛氏,太子明悉在心头。
那钱丰见目的已达到,也无心恋栈,只随意调侃几句便即告辞离去。杨慕亲送了他出去,待见他车马已行的远了,才回首对万安轻声道,“多谢安叔提醒,只是……今日之事,还请安叔不要告知父亲,只当是我求您好了,我不想为此事再添事端。”
万安见他神情低迷,心中十分不忍,随口应道,“二爷放心,我都省得。”
这不过是万安哄杨慕的话而已,晚间杨潜回到家中,他便将今日之事悉数禀告,杨潜听得片刻,已是连连冷笑,哼了一声道,“太子爷是要送给我一份大礼,我才丧了妻子,他便来离间我们父子,打得好算盘!他想要提醒我,可惜选错了事由。万安,太子爷这么瞧得起咱们,咱们也得给他回个礼才是。”
万安点头道是,想了一会,回道,“近日听闻那许纯钧看上了一个花魁,已为其赎身,连她的家人都接上了京,在南郡购置了一处田地房产好生养了起来,说是不日便要抬那女子进门,他老婆在家正为此事闹得天翻地覆,老爷觉得这事上可有什么文章能做得?”
杨潜闭目凝思一阵,睁开眼阴鸷地笑道,“去找那女人,许她重金财帛,告诉她进了许府便找机会逃回娘家,待许纯钧来拿人,就一口咬死不堪主母欺辱,其余的事不用她管,只要她做的周全,我保她全家平安富贵,倘若有半点不妥,我自有办法收拾她的家人。”
万安躬身道了声是,沉吟片刻,又道,“老爷的意思是,要让那姓许的家宅不宁?”
杨潜摇头,浅浅笑道,“那姓许的还不配我大动干戈,我是要让太子家宅不宁!告诉南郡县令,待许纯钧前去寻人,便将其拿下,只问他一个蓄养恶奴,肆意抢占民田之罪,这事就是捅到顺天府去我也自有道理。我便要看看,如今是他太子的话管用,还是我这个内阁首辅面子大。”
万安颌首应下,想那许纯钧一向横行无忌惯了,知道爱妾出逃,定会带上一众随从前呼后拥地去拿人,只怕多少会做出些惊扰当地乡民之事,他便可怂恿当地人告其惊扰良民,纵奴行凶,届时就端看那位薛良娣肯不肯保她这个表弟了。
他略一迟疑,欠身问道,“老爷,那事成之后,那个女的和她的家人,怎么个处置,是否要送到外埠去?”
杨潜横了他一眼,道,“你办事办老了,倒愈发昏聩了,这样的事还需问我?从前怎么做的,如今照旧,你还想留下日后的祸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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