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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侍女们点亮了公主阁中的云母灯,妙瑛看着书案上那份丽太妃赏赐给她的物品清单,其上所列之物皆是丽太妃积年留下的,她择了最好的东西赐予了妙瑛,不仅是为她们从前的情谊,也是为报答妙瑛替她了却的最后的心愿。
物是人非,妙瑛轻轻叹息,此刻丽太妃的棺椁已运抵天山脚下她的故乡了罢,那日她对着太上皇凄婉的哀求,可他的回应却是一记混沌而茫然的目光,她说了许久才惊觉,太上皇的耳力已衰退到听不清她的言语。她又惊又急,百般无奈之下还是宫人提醒她,此时需找杨首辅前来。她起初还不信,待得杨潜在太上皇耳畔说了片刻,太上皇的脸上便露出一股凄然之色,沉吟许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杨潜不过说了两句话,丽太妃没有子嗣,日后陵寝前难免冷清,留下衣冠寝足以,且她既为胡妃,将她送回故土也可令她的族人感念皇恩浩荡,皇家体恤照拂之情。
她由此见识了杨潜如何得太上皇信赖,也清楚地感受到太上皇日趋明显的衰弱老迈。窗棂下的铁马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在暮春时节的和暖薰风里忽然打起了寒颤,她知道,一些自己隐隐察觉却又不敢触碰的真相正在渐渐地清晰起来。
交泰殿里灯火通明,皇帝盘坐在榻上,面前的几案上堆着小山高的奏疏,明明初夏还未到,他鬓边已有潮湿之感,可心里却只觉得阵阵发寒。
常喜捧了茶盏进来,换下已放冷的半杯残茶,灯光将皇帝脸上的细汗映得分明,他忙从腰间取下折扇替皇帝扇着凉风。
皇帝觉得舒坦了许多,御笔依旧捏在手里,不抬头地问道,“东暖阁那边,老爷子有什么消息?”
常喜清了清嗓子,回道,“白日里还是睡着,傍晚的时候醒了一阵,赵旭才要伺候进晚膳,又睡过去了。”
皇帝嗯了一声,不再言语。常喜看着那一摞奏疏,有些心疼地感慨道,“老爷子一病,军国大事,民生民情,全都等着您发话,皇上这些日子可真辛苦了。”
皇帝依旧认真批阅奏疏,半晌过去,才极轻地笑了一声,道,“这才是朕该做的,如今大印在朕手里,朕这个皇帝做得才像那么回事!岂有为这个叫苦的。”
常喜想了想,道了声是,又不免关切问道,“皇上勤政虽好,龙体要紧,这冷不丁地操劳过度也伤身,若是不紧要的折子就拿去司礼监让他们批罢。”
皇帝笑了一声,见那茶盏中徐徐冒出的热气略微散了一些,便拿起来抿了两口,道,“这话如今也就你敢说了,知道的说你起小服侍朕,自是心疼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惦记着赵旭—司礼监掌印的位子,和朕要权呢。”
常喜心里一惊,忙觑着皇帝的面色,赔笑着回道,“臣万万不敢存了这个想头,幸而皇上了解臣,臣肚子里有几根肠子总是瞒不过您去。”
皇帝点着头笑道,“这话是了,朕了解你,你也了解朕,朕的心思,你早就摸透了罢。”
这话在旁人听来不吝惊心之语,常喜却只慌了一慌,伏身跪倒叩首道,“皇上这么说,臣死无葬身之地,臣绝不敢窥测天心,还望皇上明鉴。”
皇帝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伸出手虚扶了一把,笑道,“起来罢,动辄就跪,开口闭口就是死,外头谏臣们那一套你学得倒快。”
他见常喜虽站起身来,仍是带了一脸的惶恐,心中有几分满意,复又问道,“说你了解朕,原也没错,你说说看,眼下最让朕烦心的是什么?”
常喜略一思忖,欠身道,“臣愚钝,想来是奏疏太多,又或者是……太上皇的圣躬?”
皇帝哈哈一笑,伸着指头点着他,道,“你如今不肯跟朕说实话了,后头那句倒也罢了,前面那句是推诿,重新说来。”
常喜无法,只得想了想,小心地回道,“皇上所思之事,一则是近日户部呈报的太仓库银数,二则是山东,河南大旱,今岁的漕粮数。”
皇帝轻笑道,“常喜啊,你也算是朕肚子里的虫子了。接着说,朕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常喜顿时面露难色,“皇上,您这可真是为难臣了,臣没本事猜,还是请皇上明示罢。”
皇帝搁下笔,抬眼看向墙上的自鸣钟,一壁起身一壁道,“才夸你两句又不中用了,朕接下来自然是去东暖阁看望老爷子,给他老人家侍疾去。”
常喜忙躬身扶了皇帝,借着一近身的功夫,低声道,“臣问了太医院的人,都说老爷子这回的病来得不善,就是好了怕也难恢复,可……若真是好了,老爷子会不会又把大印收回去啊?”
皇帝整了整衣衫,似不经意地道,“你不敢揣测天心,倒叫朕猜度父皇的心思。收回去又能如何,做儿子的还能反驳父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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