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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梳洗一番的严长泽已然不似方才那般痴醉,只是还发着烧,整个人怏怏的缩在被子里。听见有人唤自己,他睁开眼,嗓音微哑:“师兄。”
杨予宁将床头的醒酒汤端给他,也没有说话。严长泽伸手接过,拿到嘴边欲言又止。杨予宁干脆出言堵了他的话:“先喝了,等下让大夫瞧瞧。”
严长泽照做,将那碗醒酒汤一饮而尽,杨予宁很自然地将碗接了过去,绕道屏风后面才道:“你有些低烧,昨天说要给你看伤结果人跑了,现在你那也不准去,好好让大夫给你看看伤,该清创清创,该包扎包扎,该吃药就好好吃药。其他事醒了再说,听明白没有。”
少有的。如此严肃又一丝不苟的师兄。严长泽没有再打马虎眼,他应道:“明白了。”
得到满意答复的杨予宁这才安心离开,顺便将院里的丫鬟小厮都轰了出去,只留了个年迈的大夫。
严长泽也不扭捏,让大夫诊过脉后直接把上衣解了,露出了身上的伤。大夫也是见惯了他身上带伤,没有说什么,伸出几根几根手指稳稳地将那还渗着血水的布条解开,重新撒上药粉、包扎妥当,又嘱咐了几句,才叹着气离开。
屋里没有留人,大夫走后,严长泽也乐得个清净,既然师兄说有事醒了再说,那他也没必要在这档子口去找骂。想到此处,他又重新躺了下去,将被子捂实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约莫睡了三四个时辰,严长泽才悠悠转醒,还未起身就被坐在床前把玩小刀的人吓了一跳:“师兄?”
“醒了就起来,老爷子在等你吃晚饭。”
那人好生冷漠。
严长泽盯着他手里的苹果看了一会儿,甚至咽了一把口水,谁知那人竟直接将苹果放嘴里咬了一口,道:“这不是给你的。”
严长泽“哦”了一声,然后毫不介意的把自己眼里的失落表露出来,反正是自己的亲师兄。
“得得得,不是不给你吃,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吃这个伤胃。”杨予宁见惯了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反倒是第一次在他清醒时见到这表情,一时之间也招架不住,只得道,“你要是想吃,晚些我让人送些过来给你。”
严长泽掀了被子,起身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晚些给我削上十几二十个呢!”
杨予宁感觉被人占了便宜,一拍他脑袋:“你怎么多睡些,好做做梦?”
话刚出口,谁料严长泽竟真的又往床边走去,作势要钻回被子里,续他的温柔梦乡。
杨予宁忙去拉他,认错道:“别别别,小祖宗,老爷子还等着你呢。”
严长泽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然后迅速换好衣服出门去了,留下杨予宁傻愣在原地,找不着头脑:我不是刚开始就说了老爷子在等他吗?难道是我忘记了?
思索间,人影已然不见,他赶忙追了出去,喊道:“长泽,你慢点——等等我。”
大厅内,杨琛坐主位,手里还拿着书卷在看着。严长泽走了进去,远远地朝他作揖道:“大人。”
杨琛将目光从书卷中抽离出来,招手道:“过来坐。”然后把手中的书交给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厮,将人打发了出去。
严长泽依言在他右手边坐了,略显拘谨。
“饿不饿?饭菜我已经吩咐他们拿去热了。”杨琛少见的没有板着一张脸训斥他,“听阿宁说你出去买醉了?”
严长泽闻言,脸色煞白。有些规矩是幼时就立下的,有些是不必言说就该遵守的,他一直这样,还一心一意把自己当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养着,该学的礼仪、该守的规矩,一样不落。
他欲起身告罪,不料被一双大手摁了回去。
“以后想喝了就在府里找你师兄喝,别再去外面了。”他轻斥,“丢人!”
严长泽震惊地,微微抬头。原来他真的都知道……他以为他瞒得很好,就连他师兄都不曾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窥探丝毫。
鼻头一酸。
多久没有这般了?上一次这样温声细语地哄着他是什么时候?是刚把他从军奴营捞出来的时候,还是他十二岁那年父亲忌日他抱着他痛哭流涕的时候?时间过的有些快,他还来不及回味……
“爹!”
所有思绪被门外的一声爹打断。
那晚,他不知米饭软硬,不知菜咸淡,他看着碗中慢慢堆积起来的“小山丘”,忍住一切不该有的冲动,低着头默默地将它们全都吃了下去。就连杨琛问他话,他都没有反应。杨予宁胳膊肘撞了撞他,重复了一遍:“哎,问你呢,陛下说要让你开府建牙,你怎么想?”
“我不想搬出去。”
“以前你住在侯府,是以我护卫的身份,如今呢,你都是陛下亲封的小将军了,手底下还带着一整个营,你……”
搬出去?搬出这个让他心安、给他温暖的地方?他如何舍得?
他不答,转身去问杨琛:“师父也觉得我应该搬出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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