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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逸钧僵着腿,撑着施清奉的肩膀往仓门方向跌跌撞撞移出一小步,止步,站稳,又懵懵地望了眼施清奉。
施清奉也往前移了一小步,叹了一小口气,无奈道:“算了。”
话毕,施清奉忽然负过身,将何逸钧背在自己背上,像先前那般背何逸钧上车时那样,锁住何逸钧的腿,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门外走去。
何逸钧的双腿也没像先前那般疼了,双臂不再死死勒着施清奉,而是轻轻地搭在施清奉肩上。
二人出了监仓,来到通道。
通道在地下室,拐角处各燃着火把,忽明忽灭。
墙壁全是岩石砌的,透出森森寒气。
何逸钧此时就像从第十八层地狱走上来、即将见到斑斓人间一样的激动,趴在背上不腿疼,格外快活,道:“三巾,走快些,我看见出口了,就在前面,快点快点。”
监狱在地下室,地下室是人工开凿的,不透气流,以至于回声阵阵,令人听得一清二楚,只觉天地在战栗,仿佛通道里和各个监仓里就只剩他们二人。
施清奉脚步加快,声线低沉,似乎力气耗尽:“别乱动,静一些,我好累,真的好累。”
何逸钧听话,不再动来动去:“那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我的腿没破皮没流血,这点疼我能忍的。”
施清奉道:“你走不了,你的腿有外伤,好好养伤,还有就是……以后你不要再跟我比武了,我跟别人比武总是会比过瘾,过瘾了就会打伤对手,对不起,我控制不住,不小心的,对不起……”
话音落时,二人出了地下室。
身后通道的火把拉长他们的背影,随后他们便融入黑夜中。
何逸钧眼睫颤了颤,道:“行了,不怪你了,等等,出了狱怎么还不放我下来,你这要带我去哪?”
施清奉道:“出府,带你荷花池,荷花池更阑人静,适合你。”
何逸钧眼前一亮。
……
二人来到池塘边时,施清奉手中已多出一盏亮着的花灯。
黑幕无际,月隐星藏。
不知池塘长有几许,岸上有稀疏树影,四处弥漫着不知名而不知来自何地的缥缈花香。
岸上还有块块置石,万籁只留风声,与监仓压抑寂寥的环境迥然不同。
花灯柔光穿过之处,烁出底下滟艳粼光,以辨出路型。
何逸钧喜欢呆在这样宁静的地方,面上也不再是愁云不展。
施清奉找个置石位坐下,花灯往前一放,映出水上隐约荷影。
何逸钧腿已没那么疼,挣开施清奉扶自己的手,步履蹒跚,往施清奉旁边另一块紧贴的置石上坐下。
施清奉语气平和:“这件事……怎么个说法?”
何逸钧垂首不语,施清奉不恼:“问你的,尽管说,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要真有什么秘密,我会保住秘密,嘴上是把住门的,没必要忌惮我,相信我。”
顿了顿,施清奉斜过身,抬手,又道:“拉拉勾,有秘密告诉三巾,三巾一诺千金,决不让第三个人知道,有麻烦共同解决,有苦同担有难同享,不相隐瞒,不相排斥。”
何逸钧愣了一下,看着施清奉的诚容,勾回,遂语音低微,飘飘然道:“就……就是……昨日书斋不是被烧了嘛……”
施清奉倾耳听,见何逸钧忽然话音卡顿,便道:“嗯,继续讲,我听着。”
何逸钧声调兀地变低:“我听车上坛里的人说你会写封奏疏,奏疏上写郑爷是我义父……”
何逸钧接下来便将他酝酿一路的话给吐出来,恢复声调道:“然后,你会叫下人送奏疏给圣上观览,让圣上知道我与郑爷是一道的,下旨让我死,我想纂改奏疏,与他合作,我也未曾想过他并不想纂改奏疏,他只想借我的路去杀你,想把你回京的路变成一条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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