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日受了风寒,回府后还需静养。”
江翎刚走出长奉殿常盛就迎了上来,他方才已得了口谕,去一趟裴家解释清楚下嫁郡主的旨意,陛下将辞盈郡主换成了不受宠的五公主。
“敢问公公,陛下是收回旨意了?”
江翎抬手用力压了压眉心,紧绷的思绪缓和了不少,隐在袖中的左手捏着发酸的侧腰,僵硬的脊梁也逐渐放松。
常盛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哪儿能啊,天子旨意怎能轻易更改,养在皇后身边的五公主年方二八,陛下赐婚乃是隆恩,五公主也算有福气的。”
“五公主要嫁去裴家?”
江翎皱起眉头,她从未想过会牵连旁人进裴家这趟浑水。
常盛见江翎脸色不好,连忙解释道:“殿下不必在意,五公主自幼身子孱弱,不得陛下待见,如今因这桩婚事得了封号、府邸,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
不在意?如何能不在意,五公主并非物件,而是活生生的人。
挽盈曾提起皇后娘娘膝下无子,唯有一女,名唤璟玥,虽然是皇后所出,但不得皇帝宠爱,性子最是温和娴静,这样的姑娘被她拖累,当真是她的过错。
行至宫门时,江翎突然停下脚步,拦住正乐呵的常盛,轻声道:“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常盛使了个眼色,周围的小太监和宫女都退到宫墙跟下,常盛凑到江翎跟前,拱了拱手“殿下有何吩咐?”
江翎拿出沉甸甸的荷包递到常盛手边,轻声道:“劳烦公公在陛下面前多替五公主美言几句。”
“殿下这是何意?奴才不敢当啊。”常盛不敢伸手去接,他不明白江翎此举何意。
江翎姣好的面容露出苦笑,“不瞒公公,我想让您在陛下面前多为五公主的婚事美言几句。”
常盛一听这话倒是迷糊了,他压低声音问,“陛下已然取消您跟裴家的婚约,您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江翎侧首望向高耸入云的宫城,这里是天下女子最向往的地方,若非局中人,岂知是与非?
如今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宫里的人心比严寒更冷,五公主尚有皇后庇护都不能选择婚事,若是嫁去裴家的虎狼窝,又该如何面对深宅的勾心斗角?
“此事终究是因我而起,公公自潜龙时就跟着陛下,陛下对公公极其信任,辞盈想托您在陛下面前替五公主美言几句,只要公主多些赏赐,日后也能有陪嫁傍身。”
常盛这才明白江翎的用意,他不动声色的抽走江翎手中的荷包,深深地叹口气,“您这又是何必呢?自古女子婚嫁不由己身,罢了罢了,老奴就当做桩善事,您回去以后莫要提起此事。”
“那就劳烦公公了。”江翎松了口气,她并非圣人,做不到事事周全顾及所有人,只能尽绵薄之力。
常盛将人送到宫门就离开了,江翎冰凉的手覆上酸痛的后脖颈,暗地庆幸今日没戴太多珠钗,不然跪这大半日脖子都要断了,她轻叹一声,“在宫里耽搁大半日滴水未进,这大乾规矩繁琐,还不如穆陵关待得自在。”
“殿下这是打了退堂鼓?”
一道戏谑的声音在少女身后响起,江翎一惊,回头看见谢昱笑容的瞬间,她竟觉得恍如隔世,谢昱见她愣在原地,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嗤笑“我长得很丑吗?见了我连话都说不出了。”
江翎似乎被他戏谑的笑容感染,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她盯着眼前少年清隽的面容,没忍住笑出声,“小将军谦虚了,你这张丰神俊美的脸比姑娘家还好看,辞盈一看见小将军的脸就想起四个字。”
谢昱挑眉一笑,“哪四个字?”
江翎一本正经道:“貌若潘安。”
“貌若潘安?殿下你是在损我,还是夸我呢。”少年无奈地耸耸肩,人人都说辞盈郡主温和娴静,明明就是个伶牙俐齿的狐狸崽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雪还未化的石板路上,江翎紧绷的思绪被谢昱这么一打岔,心情倒是轻松不少,他这人虽然不着调,却让人心安。
江翎放缓脚步与绿衣少年并肩而行,她瞧着谢昱身上那件织金云纹苍青长袍,心底觉得奇怪,这人自打认识就没穿过浅色衣裳,今日倒是稀奇。
江翎想起今日应是休沐,谢昱无诏不会入宫,方才在大殿没见到谢昱,那他便在后宫,外臣不得擅入嫔妃宫殿,谢昱不会明知故犯,那他去的地方只有寿安宫。
她随口一问,“谢昱,这个时辰也不是朝臣觐见,太后宣你进宫有什么要紧事?”
谢昱略显诧异的看过去,江翎竟能猜出他去了何处,他明亮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轻笑道:“昨日三皇子旧疾复发,太后命我带郎中进宫,三皇子已经无碍,太后便让我回府领赏,又恰巧在宫门碰见殿下。”
江翎进京也有月余,总听姨母提起三皇子,却没听说过三皇子病痛缠身,“原来是这样,三皇子不是养在太后身边吗?怎会有旧疾在身。”
谢昱对江翎倒不遮拦,耐心解释一番,“三皇子的生母是蕙妃阮氏,多年前蕙妃曾宠冠六宫,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花朝节那日陛下龙颜大怒,废黜蕙妃尊号贬为贵人,蕙妃生产后不幸染上疫病,她当夜屏退御医宫女,用一场大火将寄雪殿烧得干净。”
江翎听完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既然蕙妃诞下三皇子,又曾宠冠六宫,太医院亦有治疫病的方子,为何蕙妃要火烧寄雪殿?”
宫中从来不缺姿色出众的女子,蕙妃曾得圣上宠眷就该享过荣华富贵,受过万人叩拜,既然看过最高处的风光,怎会轻易舍下家族尊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不顾刚出生的三皇子,不念陛下的情分,孑然一身离开冰冷的深宫。
“此事过去已有二十载,其中缘由早已说不清了,太后怜惜三皇子年幼丧母便养在身边,三皇子是所有皇子里最出色的一位,德容兼备,才学横溢,朝野上下谁人不知三皇子绝非庸人。”
皇帝的忌惮和朋友的处境令谢昱心中不满,他话锋一转,“不过三皇子只能做臣子,他连肖想储君之位的资格都没有。”
江翎闻言一惊,谢昱竟会跟她聊起朝政,事关东宫不该随便跟外人提起,她下意识开口,“为何三皇子不能争太子之位?”
谢昱想到那位对三皇子的态度,不像是父子,倒像是仇人,他冷笑道,“陛下曾扬言三皇子若入东宫便是德不配位,列祖列宗更不会保佑,自那以后三皇子在朝中就没了声望,功绩做得再好也于事无补,人人都说三皇子失了祖宗体统,丢了皇室颜面,不配做大乾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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