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下行通道

洗涤一切的水精灵，似乎是被世间发生的恐怖所惊惧般不再落下。

踩踏着积郁在顶楼楼板上的水洼，吴昊感觉自己仿佛是从人间走向地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语的异味。

远处，似乎还在传来隆隆的崩塌声。

他眼前城区内的糜烂场景，是对末日之下的世界最残酷的写照。

宛如末日到来的描述是不合适的，应该说末日来了。

原本该是钢铁丛林，高楼林立的城市描述，现在也已然是完全不合适了。

断瓦残垣，人类现代社会建设的一切人造构造，都皆如同被揉捏过的面团般，扭曲、坍塌，瓦砾遍地，钢筋裸露。

它们共同诉说着末日的残酷。

天空被厚重的尘埃遮蔽，昏黄的光线艰难地透过层层灰霾，投射出斑驳的剪影。

纵横密布的数十条巨大沟壑，将整座城市分割成数个摇摇欲坠无根之萍。

这些漆黑可怖的沟壑，吞噬了原本积涝的洪水还不算完，它们还在不断地舔舐着沟壑周边的一切造物。

沟壑边，原属于人造构建上的残瓦碎砾，不断地被沟壑探出的引力之舌卷走。

当坠落成为常态，支撑地面的根便不复存在，随后连同着一切，它们成片成片地崩落。

另一面，在部分的沟壑的不等分位置，一股股青灰色的白浊气体喷吐而出。

这些白浊气体，把毁灭前本该是城市绿化的棵棵青葱树木，不断地抛洒，如同在沙坑中闹腾的稚儿丢撒砂砾般。

只是每次落下的树木，仿若被吞噬它们的巨口嚼碎般，它们被嚼碎成残叶断枝，再次被喷吐而出。

残肢与残枝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用死亡气息做颜料，绘画着可怖的鲜血画卷。

在避难所主机仅能调取的数台城市监控设备画面中，破碎的瓦砾下，似乎有无尽的鲜红不断渗出。

偶尔，这些瓦砾中似乎还能传出几声力竭声嘶的呼救与哭泣声。

可慢慢的，这些声响的主人，缓缓踏上走向黄泉的道路，告别世间的苦楚。

就算做好了心理建设，就算见识过系统带来的末日场景，吴昊的双腿也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

思绪恍惚间，他瘫软在地。

“主机，这样的场景，你只用惊悚两个字表达吗？”咬牙切齿着，吴昊竟将矛头对准避难所ai。

“对不起，主控者，作为人工设定的假想思维产物，系统无法理解恐惧的含义。但本机为本机的疏忽，对您带来的伤害表示诚挚的歉意。”

“对南梦去表达！不是对我！”吴昊吼道，但，怒吼间的转头动作，让他的眼角瞄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奋然起身冲刺，吴昊腾地一下冲至南梦面前，一手捂住她的双眼，一手环抱过她的腰，在南梦急促的呼吸声中，将她托起抱入建筑物之内，脱离外部可怖的场景。

不过，似乎是吴昊多虑了。

南梦仅在随后的几次呼吸间，便平复了心情。

“别那么紧张，我说了，我能接受的。”轻轻地将吴昊捂住自己双眼的手拿下，看着吴昊有些略带血丝的双眸，南梦轻抚着吴昊的脸颊，面带着温柔的笑容，眼神中却透入出丝丝坚毅。

牵起他的手，南梦仅仅是犹豫刹那，便再次坚定地迈开脚步，走向通往外界的门。

起步间，虽还能感受到身后男子的不愿前进的阻力。

但转身面对吴昊，仅用一个简单却坚定的微笑，就让面前的男子选择了支持。

“人都要走出来的，毕竟，人总要活在当下，对么？”双手相牵，一同与吴昊矗立在三楼天顶阳台的南梦，看着远方被灾难磨碎的世界，坚定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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