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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多磨,合婚的吉日定下了,李熹突然给李照派了件差事来,要他亲自去吴国走一趟。
秦之涣原是吴王李俶派往长安的间谍,但因李熹待他恩宠无伦,连宋如玉宠盛之日都比不得他今时的风光,秦之涣就背叛了李俶,彻底倒向李熹了,并把吴国的一些机密向李熹告发。
李俶多年称病不朝,原来并不是真病,都是装的,吴国境内有铜矿,听说李俶这些年一直在偷偷铸钱,还有造兵器。
李熹现在对李照很是信任,就传密旨到洛阳,派遣他带着御赐的手杖和良药,去吴国慰问他们的这位叔父,借机探一探李俶是否真的有谋反之心。
自上次在书房后,下聘定亲期间,江芷若和李照都没再见过面,今天是林氏给求了情,江梦鲤总算肯放行,允女儿出城相送。
江芷若坐车在后,李照骑着玉璁珑在前。
这玉璁珑就是李照前世所骑的玉狮子,江芷若前世曾听闻玉狮子几次帮李照脱困,他此番要去吴国,她担心他的安危,便把玉璁珑又赠与他了。
只是在看见李照再次跨上这匹白马的第一眼起,江芷若心里就生出无穷的嫌恶来。
出了城,李照一扯缰绳,调转马头来到车窗边,问江芷若要不要下车坐马,他带她溜一圈,江芷若看都不想看他,闭着眼把头摇了一摇,匆匆就要人把车帘放下了。
李照见她不对劲,忙驻马,喊停了队伍,自己上车来看未婚妻。
车里还有巧云和宝镜陪同着,巧云乖觉,见李照上来了,不待吩咐,就拉着宝镜下车去了。
江芷若此刻说不来的烦躁,手边若是有把刀,她都想捅李照几下,杀了他,再杀了她自己,一了百了算了。
李照见她脸色发青发白,想摸摸她的额头测下体温,被江芷若拿手给挡开了,李照顺势握住她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凉得可怕。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江芷若不乐意他触摸自己,把手抽了出来。
玉璁珑给她敲了钟,她对白马帝的怨和恨,真不是重来一世就可以放下的,哪怕如今的李照爱她到愿意代她而死,江芷若仍然做不到心无芥蒂。
江芷若看着李照的眼睛问:“若是打仗,敌军来了,你会不会又丢下我不管?”
李照诧异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什么叫做‘又丢下你不管’,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那若是还有别的女子,你只能救一个,你会不会舍我救她?”
问这种假想的问题,在李照看来,实属乱吃飞醋,没事找事,他很反感人胡搅蛮缠的,阿娇表妹骄纵,自小因皇祖母和姑母护着,他也总要耐着性子去哄,其实心里早疲于应付。
但江芷若今日如此,李照心里非但没有不耐烦,反而有无限体谅怜惜。
李照认真回道:“你就要做我妻子了,我爱你重你,但若遇上急难关头,在我心中,仍有两人要排在你前面,一是我母亲,但她已亡故了,再一个是我皇祖母……”
“我不是问长辈,不是生养你的母亲或祖母,是别的姑娘,比如你的表妹裴阿娇。”
李照松了口气,道:“亲疏有别,你是我的妻子,她是表妹,我自然以你为先。”
得到答案了,可江芷若心里越发暴怒不已。
骗子!好一个亲疏有别,以妻子为先!那前世你怎么说的和做的不一样?
指甲掐得手心发疼,江芷若将怒火按而不发,只是冷冷看他,裴家满门抄斩,她怎么不见他有过悲痛之色,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世他会不爱他的表妹,却痴缠自己。
“芷若,能不能别这样看我。”李照哀求着,她这种眼神跟看仇人似的,他明明好几次感觉到她的爱意,她甚至还愿意为自己殉情,可为什么至今她仍对他抱有那不知名的怨恨。
“你和你的表妹从小一起长大,比别人自是不一样的情分,她们一家死了,你不难过的吗?”
李照叹道:“自粮仓贪污案被揭发,裴家的下场不难料知,我为姑母一家悲痛,也不能就说他们无辜,公理在前,私情在后,裴家并不冤枉。
而且姑父姑母再亲,也非我父母可比,我私下有祭奠过了,尽哀尽礼足矣,总不至于终日悲戚,哀毁骨立。
你心里介意着阿娇,是因为赖嬷嬷曾和你说过什么吗?还是那日在相国寺我先带阿娇离开?
我皇祖母确实有意要我娶阿娇,但我心中从无此想,我没有要丢下你,那日在相国寺,是因事有缓急之分,而不是为先她后你。”
这番话挑不出毛病,但江芷若心结难解,她甚至有些怨恼,这个李照为什么没有前世的记忆,若是那个白马帝,她就能任情喜怒,同他对质一番,痛痛快快跟他把账算上一算。
或者他不如就同前世一样,待她冷漠无情,那她也不会这样纠结了,偏偏他为什么要喜欢她?
江芷若为避嫌,刚李照一上车,她就把车帘又挂了起来,从车窗望出去,其他人都在马车十步之外守着。
江芷若仍压低着声音说话,确保其他人听不见,“宋如玉向了终法师追讨的那份传位诏书,怕不是空穴来风,殿下勤王兵临长安城下,就没有过别的想法吗?”
这话着实问得直白又大胆,李照不言语,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目光沉沉看着她。
突然,李照将车帘拂落,捉住江芷若的手臂,把她拉入自己的怀里坐。
他大腿肌骨结实,江芷若坐其上,有很直观的感受,他的手沉沉按在她的腰部,那手平日不仅执笔,也常拉弓握剑,他的力量她多次领教过的,就是今世第一次见面时,他中了蒙汗药,也能轻轻松松将她搬下马背。
李照拇指上的玉扳指硌着她,感觉竟像一把匕首抵在腰间,江芷若寒毛竖起。
她似乎问了个不合宜的问题。
男人和你谈情说爱,看着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但涉及他的核心利益,就不见得愿意同你推心置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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