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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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掌声清脆，喻星洲如玉一般的脸上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谢岚意毫不心软，他错愕了一瞬，忍不住无奈地笑了。

“我是人，做不了狗。”

他觉得谢岚意荒唐得可爱，小时候非要村头大黄陪她说话，把大黄狗当人，现今把他这个活生生的人当狗，这便是世人所说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谢岚意歪着头看了他半晌，没再与他争辩，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榻，挤到他身边蜷缩成一团。

她如从前一般枕在他的胸口，全然不顾及他的伤，手臂环抱着他的脖颈，双眼一阖，神游太虚去了。

谢君慈的混元阵乃当世最强，她破阵时消耗了不少心神，与喻星洲磨叽了半天，实在没精力争辩这些是是而非的东西，等她好全了，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管他愿不愿意，她高兴就得了。

至于他的伤，她的伤都没好，哪还有功夫给他治伤，能活活，活不了也是他该的，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闲的给百里牧遥挡剑，哼！

船舱外，白蜚眨了眨眼睛，看看谢瓒，再看看少虞，露出焦急的神情。

她没忘记昨夜去天巧宗的目的——拿牵机蛊的解药。

红狰体内的蛊虫已被捏碎，蛊毒游走全身经络，她没几日可活了，但天巧宗覆灭，唯一的活口在仙门手中，魔君不关心她的生死，这可怎么办……

“她不是好人，”少虞冷淡开口，“但她从不食言。”

自从谢岚意成为魔域的新主后，他便终日覆着修罗面，少年人身躯挺拔，腰带束得极窄，身高腿长，初晨的日光落在他身上，剪影轩昂。

他的嗓音从鎏金的面具下传来，像此刻拂在脸上的风，又冷又缥缈。

在魔域的日子里，白蜚听说过这位四处征战的左护法大人，比起望舒的“好脾气”，他身上的金戈杀伐气实在太重，她有些怵。

红狰拉了拉她的衣角，摇头示意她不要多事。

她们眼下的境况不比被百里牧遥囚禁时好多少，在秘境中，她们至少还有活下去的价值，但魔君已然利用她们清算了百里牧遥的罪行，她们对谢岚意来说，甚至是负累。

在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前，她们不能要求那么多的啊，命要靠自己挣。

白蜚被拉走，甲板上只剩下谢瓒与少虞两个人，微妙的静默蔓延开来，谢瓒倚着船舷咳嗽，许久才问道：“阿意在魔域，过得开心吗？”

前方是耸立入云的高山，少虞操纵飞舟越过，而后才道：“她那样的人，不会有喜怒的。”

“她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

“她不会，”少虞飞快地否认，“一个把恨凌驾在自身之上的人，只会被恨裹挟着做任何事，但如你所说，她是人，所以她会痛快，却不会开心。”

谢瓒眯起眼睛。

他窥见过谢岚意堕魔的另一个起因与经过，她的确……至死都不曾快意。

谢岚意不是魔族，也不想当魔修，她恶心阴冷暴戾的魔息，毕竟，她曾修习过仙门无上的法诀，清朗中正的灵蕴穿梭在灵府中，她有家人，也有至交。

自小塑造的观念让她深知滥杀是错，但为了复仇，她情愿滥杀，也绝不放过。

他若没有记错，少虞与谢岚意的相处时间极短，更不会有交心之言，一个是发号施令的魔君，一个是令行禁止的下属，他却似乎很了解她？

“我没有。”

面具后的目光冰冷而正直，他是绝对的魔血拥趸，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赞同禅位给一个修士，但这是老魔君的决定，他会遵从。

谢岚意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眼下的魔族，的确需要一个狠厉的统帅。

既然她合适，那他便尊敬。

揣摩上位者的心思，似乎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随她回魔域？”少虞转了话锋。

谢君慈千里迢迢赶来接他，谢瓒识相的话，就不应该让谢君慈与谢岚意为难。

“有一些事情要做。”

是“要做”不是“想做”。

少虞看向他，许久才转回脑袋，“随你，但如果破坏我族复兴大计，你会死得很惨。”

谢瓒笑笑：“我没有与阿意为敌的意思。”

飞舟缓慢靠岸，这一次，望舒没在城楼上等候，对于左护法单独随魔君回来这件事，戍守的魔兵都很惊奇。

军中不可一日无将，魔君召回了左护法大人，是决心要与仙门和谈了吗？

谢岚意从船舱中出来，一手拎着重伤昏迷的喻星洲，扫视了一圈各怀心事的魔兵，将喻星洲丢给其中一人：“带去本君寝殿。”

又是寝殿？

魔域之中，也就右护法望舒有这种殊荣，魔君对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未免太过偏爱了！

话虽如此，他却绝不敢将疑惑摆到脸上来。

等所有人走远，谢岚意这才看向少虞：“挑件趁手的兵器就启程吧，再便是，替我查一查卫芷荷被哪一派收留，抓活的。”

“是为了牵机蛊的解药吗？”少虞道，“她未必知情，如若需要，属下愿再炼制招魂幡，逼问天巧宗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