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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特罗懵了一会儿。
他移开目光看向点亮的蜡烛，他的好伙伴们正从沉睡中清醒过来。他感到自己的心被恐慌占据着。
“不，恐怕我对它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这起谋杀有什么花招。”
平时保持的表情在莉莉安脸上消失了。脸庞变得像岩石一样坚硬，目光严肃。甚至她的那张红润雪白的脸也失去了笑意，变成了菜色。
此时，莉莉安的声音像一支箭从黑暗中飞来了：“别让我担心你。”
这话里并没有愤怒。
它听起来像是一种无奈。
“皮特罗，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刚才干了什么事？”
皮特罗一时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义。
然后，他理解了。
此时，他突然感到惊慌失措，就像遇到一个冷酷而残忍的拦路暴徒，既没有任何保护，也没有进行任何反抗。
他站在莉莉安面前，顿时感到心情恶劣起来。
“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吗？”
蜡烛的火苗在跳动。烛光在莉莉安的皮肤上闪烁着——他却站在原地，两只拳头紧压在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看到……看到莉莉安的脸，看到她脸上的忧心。
尽管他安慰自己一切都过去了，他也还活着，可是他的情绪并没有好转。
他差点把莉莉安置于危险这个想法像一条隐秘的小蛇一样在他的心里骚动，而这条蛇十分隐秘和狠毒。
如果他刚才没有让莉莉安留在原地的话，那么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只有一种结果：莉莉安会被杀手伤害……天哪！
他突然想到一个非常激烈的词：死亡。
莉莉安向他伸出手。
皮特罗的手又冷又湿，而且软弱无力。最终他传来叹息般的声音：“这件事情与……哎，直言不讳吧，与国家安全事务有关。”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十八岁的人还能与国家安全事务有牵扯。难道你还能做间谍不成？”
皮特罗给了她一个表示伤痛的微笑，说：“我们是披着羊皮的狼。”
他在莉莉安说话之前继续说：“我们非自愿成为怪物。监视我们是政府的一种防范措施。如果我们不做些过火的事情，没有人会想谋杀我们。”
“我希望刚才的事情只是一件针对整个营地的谋杀案，与我们的身份无关。”皮特罗看上去很焦虑。
事实上，这里的两个人似乎都在思考什么问题。
莉莉安注意到那双眼睛都落到自己身上，好像他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当人们认为自己处在一个会受伤害的环境中，就变得怪怪的。
皮特罗有一种疯狂的冲动想要握住喉咙，以免自己直愣愣地就暴露自己变种人的身份。
但他并不是认为莉莉安会顾忌甚至厌恶变种人的自己，而是担心自己从过去的苦难回忆中受到刺激而无法挣脱。
所以，皮特罗放过了这个绝佳坦白的机会，向莉莉安说：“这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是监视也不能改变它本质上的邪恶性。这个世界上的死亡和毁灭已经够多了，我们不想徒增祸端。”
皮特罗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中，他的一般思绪在寻找面对莉莉安的应有的情绪和反应，另一半在思索坦白之后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然后莉莉安开始轻轻地笑出声来。“你似乎有些顾虑啊，皮特罗？”
“也不能那么说。当我必须为在乎的人坦白时，我只当作胜算只有百分二十的冒险。”皮特罗转过身去不去看莉莉安，而其余的伙伴们仍旧注视着莉莉安。
“我明白你们的担心和用意。我不大了解你们的事，但是对于和你们成为朋友这件事，我很满意。因此，请你们不必担心，一切都会原封不动保持下去。”
莉莉安看到这种情景，油然产生一种奇特的空虚感。
她对中庭的事物一窍不通，甚至在与人类交往的过程中也无法为他们提供安全感。
沉默。
皮特罗的耳朵里有一种细微的跳动声，可是心里的难受已经消失了，像是被揩去了一样。
“皮特罗，你愿意信任我吗？”
皮特罗点点头。这个动作完全是自发的，像是出于内心的一种迫切肯定。
“我也是如此，皮特罗。”莉莉安慢慢地把手伸向皮特罗，安抚性地拍打着他的手背。“我们都有着各自的秘密。每个人都有保守秘密的权力。”
皮特罗对他们此时地关系颇感满意，他没有向莉莉安解释自己的真正身份，也没有向她表明自己的担心已达到何种程度。
莉莉安发现他人生的悲哀之处就在于内心世界的一些弱点，从性格上看，他的确和其他人有某些相似之处，他既有年轻人的坚毅意志，又有身处苦难的自卑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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