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My Melancholy

2006年3月8日英国，伦敦，歌德霍克路

戴蒙·亚邦正坐在排屋录音室楼下咖啡厅的角落里，默默啜饮着还有些烫的咖啡。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9点15分，他的合作伙伴应该还没来，他还可以再待一会儿。

他漫无目的地打量着这家他已经光顾了无数次的咖啡厅，突然注意到了前台那里一个红发的身影熟悉又陌生。

等一下……

那是她吗？

当他意识到那个人确实是他很久没见的乔琳·阿普尔比时，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冲动突然从他的腹部升起，迫使他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见鬼，他要干什么来着？

他一边这样质问着自己，一边走了过去，冲着乔琳打了个招呼。

“嗨！乔！”

乔琳正在低头给店员找钱，听到他的招呼时惊讶地回了一下头。她脸上的表情迅速从惊讶变成了一个客套的微笑。

“嗨，戴蒙。”

他不知道为什么恍惚了一下，她已经很久不再叫他dames或者da之类的昵称了。他们明明经常在伦敦的同一个区域活动，却从未像这样偶遇过。

他听到他自己说：“你在这附近有事吗？”

乔琳微笑着点了下头，把最后一张纸币交给店员后回答：“是的，我来排屋录音室见这儿的制作人休·帕德汉，我们正在合作。你呢？”

“真巧！我正在排屋录音室录一些东西，我正在等布莱恩，哦，他的艺名是dangeruse。”

乔琳从店员手中接过她预定好的外带咖啡，扭头对戴蒙笑着说：“我知道他。你们两一起合作了那张gorillaz的专辑《dendays》，对吧？很棒的专辑！别说我太俗气了，可我实在很喜欢《feelgoodinc.》。《dare》也很棒。”

“谢谢！我很高兴你喜欢它们。布莱恩是很棒！”

戴蒙笑着接受了她的赞美。gorillaz是他从1998年开始同漫画家杰米·休利特一起创建的虚拟卡通乐队。杰米负责虚拟乐队的视觉工作，戴蒙则负责音乐。他会邀请不同的音乐人藏身在虚拟角色后面，制作不同类型的音乐。

gorillaz明显在美国取得了b露r从未取得过的成功。他们的第一张专辑《gorillaz》在2001年发布后就受到了欢迎，至今已经在全球卖出了700万张。第二张专辑《dendays》在前一年，也就是2005年发布，又一次引发了轰动。这张专辑在英国拿到了5次白金认证，在美国拿到了2次白金认证，今年年初还拿到了5个格莱美提名，很受欢迎。

今年2月份戴蒙带着他的虚拟乐队gorillaz和麦当娜一起在格莱美典礼上贡献了一场精彩的合作演出，他们把《feelgoodinc.》同《hungup》串烧在一起，不仅在视觉表现上惊艳极了，声乐表现也很棒。

乔琳也出席了颁奖典礼，跟保罗·麦卡特尼一起表演了他们各自的一首歌。不过她跟戴蒙没有机会说话，也没有意愿主动找机会去跟对方说话。事实上，他们都出席了丹尼斯·霍珀在典礼前一晚举办的派对，那时候他们也没说话。他们自从1997年在加州kroq音乐节的后台大吵一架后，就再没私下说过话了。

他们就像是一对非常合格的前任那样在同一个行业里工作，他们假装对方不存在。

于是，等客气地交谈完这几句后，乔琳就打算离开了。她正准备结束话题，戴蒙突然说：“乔，我在想，在你忙完后，我们应该喝一杯。你知道的，这些年，我们剩下的老朋友都不多了。”

这话击中了乔琳，她完全明白他在谈论什么。她的乐队紫色天鹅绒在去年发行完第六张专辑后，举办了告别巡回演出，宣布无限期休团。而戴蒙最好的朋友、b露r的吉他手格雷厄姆·考克森更是早在2001年就离开了b露r，b露r在2003年发布完没有格雷厄姆的专辑《thinktank》后就形似解散了。戴蒙和她身边确实已经没有多少老朋友了。

她的目光柔和了下来，轻轻地点了下头，“是的，也许我们是应该这么做。”

他们随后一起走进了排屋录音室的大厅，互相道别后各自走向了不同的录音室。

等乔琳跟制作人忙完今天的工作后，时针已经指向下午四点了。她中午又没怎么好好吃午饭，只是随便点了个录音室斜对面餐厅的墨西哥卷饼，跟制作人一起匆匆填饱了肚子，然后就又投入到录音中去了。

有点饿了。她一边捂着胃，一边走出了电梯。

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大厅的待客区沙发上，他看上去比过去成熟了不少，轮廓更深，肤色也更深，就连发色也不再是年轻时那柔软的脏金色了。乔琳觉得比起戴蒙年轻时那种既在乎外表又厌烦外表带来的关注时的矛盾心态，他现在似乎与自己这幅成熟中年的样子相处得更好了。

好吧，大家都老了。

乔琳情不自禁地盯着大厅光洁的瓷砖上自己的倒影微笑了起来。现在她也同过去不太一样了，她33岁了，不再像20出头时那样瘦得像是从不吃饭，她得花很多功夫保持身材，也不总是熬夜了，她的心脏会不太舒服。戴蒙自然也会不一样，他只是更老一些，38岁。

哇，这真是个听起来让人心生敬畏的数字。他们都不再是孩子了。

乔琳带着这笑容走到了背对着她的戴蒙身后，恶作剧般地在他身后轻轻地假咳了一声。

“哇哦！”戴蒙明显被她惊到了，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他回头发现是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简直像我女儿，她只有8岁！”

乔琳笑着眨了眨眼，“这个嘛，女孩即使到我这个年纪也仍然想要恶作剧！”

戴蒙大笑起来。两个人之间那种多年不说话的生疏氛围突然一扫而空。

他站起身，做了个引路的姿势，“阿普尔比女士，请跟我来？”

“当然，”乔琳笑着配合，“亚邦先生，我的荣幸。”

于是，他们一块去了一家戴蒙熟悉的小酒馆，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了下来，点了些晚餐吃的东西，还有酒水。

等一切就绪，两个人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那样寒暄了起来。

“诺埃尔，”戴蒙试探着问，“他还在巡演，对吧？”

“是的，他前天刚刚离开，去阿根廷。要不是我还有电影配乐的工作要做，我应该去找他的。”

“新电影？”

“是，小预算的恐怖片，”乔琳笑着耸耸肩，“它叫做《丽莎，丽莎》，很好玩的东西，我很久不拍恐怖片了，我想既然我现在没什么事，不如拍点东西来玩玩。你呢？”

“我在跟afrobeat的鼓手托尼·艾伦和theclash的贝斯手保罗·西蒙一起制作一张专辑，我们把它叫做《thegood，thebadandthequeen》。”

乔琳了然地点了点头，戴蒙这些年的音乐生涯一直以跟不同的人合作著称，她有点敬佩这一点。

她下意识地感慨说：“你现在看起来快乐多了。”

戴蒙微笑起来，“为什么？”

乔琳眨了眨眼睛，然后笑着挑了下眉，回答说：“比如说，你那颗门牙哪去了？”

戴蒙大笑起来，又一次暴露出了他门牙上的那个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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