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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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立秋

当夏日的蝉发出最后一声悲鸣，顾家的小院子里迎来了秋日到来的第一片落叶，过不了两三月，那棵门前的树就会像蛇蜕皮一样稀稀落落抖掉一身的叶子，可怜巴巴的等待市政局的环卫工人给他裹上过冬的衣裳。

院子里站着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少年，面容清秀，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和水洗的有些发白的藏青色牛仔裤，他双手撑着扫帚的顶部，抬头看着太阳发呆，即使戴着一副土里土气的黑框眼镜，也遮不住那一双好看的眼睛，长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打出一片阴影，眼神清澈且透亮。

他叫顾立秋，如今十几岁的身体里住着的其实是个三十五岁的灵魂。

“哥，你做什么呢？”

一个少年从屋里费劲的推着轮椅出来，左腿部位空荡荡的，只留下一个裤管，右腿露出一小节好看的脚踝，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瘦小，弱不禁风。

“你怎么出来了。”

顾立秋把手里的扫帚放在一旁，走上前去帮着把轮椅推出了屋子。

“屋子里太闷了，我想出来看看。”

顾宇咧嘴开始笑，撒娇一样说道。

这一年顾立秋17岁，顾宇14岁，为大哥的顾立秋刚刚结束完高考志愿填报利用暑假的时间一边打工一边处理家务。

谁能知道就这么一间小破屋子出了今年的高考的全省第五。

“走，哥带你去看火车。”

顾立秋蹲下来，弯着腰，等顾宇笑嘻嘻的楼住他脖子爬上来，就从口袋里掏出家门钥匙，熟练的上锁，背上载着考拉熊一样的弟弟出门了。

他们所住的地方不远处就是一条铁轨，绵延仿佛没有尽头，顾宇很喜欢那里，他们偶尔两个人缩在被窝里互相取暖的时候，常常可以听见那远处的轰鸣声漫天的猜测这一辆火车将会去向世界的哪个角落。

“呦~放假了？”

王婶远远的就看见了这一对兄弟。

“婶子，早放了，就是业没写完我哥不给我出来。”

顾宇笑道。

“那你哥也是为你好，呵，门牙长好了呀，说话不漏风了~”王婶打趣到。

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这一对兄弟俩发育都比别的孩子要慢一些，顾立秋小时候就像个小豆芽，同龄男生都开始疯狂抽芽冒个子的时候，他还是那样，好在可能是基因祟，顾立秋到了高中终于开始抽个子，摆脱了过去那副小学生的模样。顾宇呢，今年十四岁了，几个月前，刚换掉自己青春发育期的最后一颗牙。

这两兄弟的被收养就像是一个笑话，赌徒和□□，两个对孩子没有丝毫爱的父母，却在十年前西市大部分人连吃饱穿暖都成问题的时候收养了他们。对于收养的记忆就连这两个孩子本人大概也已经很淡了，他们可能只记得顾宇摔坏了腿那个男人却邀人来家里赌博，年幼的弟弟躺在床上咬着被子脸色煞白，顾立秋蜷缩在旁边偷偷抹眼泪。后来因为救治不及时顾宇的腿废了，截断了一部分成了现在的模样，而为兄长的哥哥承担起了家中所有的大小事务，学会了什么姿势可以在狂风暴雨的拳头中找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我哥让我把门牙丢床底了，说这样牙会长的整齐一点，是不是哥哥。”

顾宇伸手揪了揪顾立秋的耳朵尖，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王婶看着远去的两人，他们与这个破旧的小巷子格格不入的很，是注定要离开的人，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破开这一切，那空落落的裤腿不能，洗的快没有颜色的牛仔裤也不能。

“哥，你报了哪个学校？是爸妈说的那个西大吗？”

顾立秋顺着铁道慢慢的走着，顾宇趴在他背上晃悠着那仅有的右脚问道。

西大是本地的一个学校，离家近交通也方便，高考成绩一下来那边就打电话来了，说只要能去他们学校校方可以直接给十万，学费住宿费全免，可是哥哥考那么高的分去那里，真是委屈了。

十万，对于这个不发达的二三线城市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不去。”

顾立秋回答的果断。

十七岁，他人生的转折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如果按照现在的时间，再过一个月他就该去西大，在那里认识了陆明之，学校奖励的十万上交养父母用于还债，学费虽是不用交了，但是四年需要夜以继日的打工才能供养家里的开销，毕业之后陆明之会跟他告白，他没有拒绝，因为四年他接受了这个人很多的帮助，即使钱还清了，但情总是还不明白的，谈不上爱，但是也是真心相待的。

随后的十几年他开始自己创业，陆明之投了第一笔钱进去，那时候西市赶着首都的风潮喜欢在周围弄些农家乐餐馆，顾立秋是个脑子聪明也愿意吃苦的立刻就看见了商机，抢先找到了一块好位置，开了一所农家乐赚了不少钱，但好景不长养父母的贪婪和越来越大的赌博债务压的他逐渐喘不过气来，而就在这时噩耗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