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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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地下城在开始轰炸堕落街时，秩序就已经开始失控。

行道灯微弱地照在惨白的水泥地上，反射出寒冷的光，映照着仓皇失措、拽着亲人从楼房里逃窜出来的人。

到处都是被炮弹炸毁的建筑、断裂的残肢以及声嘶力竭的嘶喊，吴邦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调遣军方准备将事态控制住，但他堵不住那些人在社交账号中发送一个又一个像素极差、镜头晃动的视屏。

“联邦抛弃了我们！他们要把我们这些最低等的公民都给杀死！这些就是证据！”

镜头一转，浑身都是灰尘屑的小女孩只穿着一只鞋看着破烂的家园，大声地喊着“妈妈”。

无数视屏一个接着一个上传在终端，网络一时沸腾，吴邦忙得焦头烂额，在这时接到了上级领导的电话：

“把你们下面‘垃圾’的嘴管好！”

电话挂断，吴邦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下了命令。

堕落街全城静寂，断水断电断网，将难民纳入集中管理。

一直快忙到凌晨5点，他走出办公室，看到那个总是跟在褚照淮身后的娃娃脸女学生低着头焦急地扒着自己的终端，吴邦抹了一把脸掀起眼皮：“你没跟在褚院长一起去找试验品？”

娃娃脸女学生两只眼睛一包泪，她抬起头，整张脸因惶恐没有一点点人气，她颤抖地握住自己的终端。

“褚院长...失联了，从一个小时前，我就开始联系不上他。”她害怕地哭了出来，“跟着他一起去的人也都联系不上。”

“褚院长他，会不会出事了？”

吴邦心里一口气还没憋下去，另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他冷汗上了一层又一层，但还是强装镇静：“哈，哈哈，可能是他太忙了...”

可他的心跳却越来越重，压着他呼吸都有些困难，吴邦单手撑在桌角，打开终端，褚照淮的通讯一直接不通，下一秒他下属的通讯在终端上弹了出来：

“执行官，褚院长他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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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环境恶劣、脏乱破旧的堕落街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不远处冲天的大火在消防车的竭力喷洒中慢慢偃旗息鼓，空气里弥漫着刺鼻又浓厚的焦臭味。

吴邦在下属的带领下，来到直升机的残骸处，它已经被大火烧得只剩下框架，飞机里的残骸被烧得失去了人类肢体的形状。

“执行官，褚院长是坐着这架直升机过来的，他会不会......”

下属的脸被吓得像纸一样白，他几乎不敢把话说完，褚照淮是人类继续进化的唯一希望，他在联邦的地位毋庸置疑，倘若他真的死在了地下城，今夜他们当值的所有人员都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等待他们的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残酷结局。

吴邦已经惶恐到了极点，他整个人有些木讷，直到看到这片焦黑的废墟，或许是离直升机的残骸太近了，他本该迟钝的嗅觉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胃部收到信号后剧烈地翻涌着。

他捂着嘴，快步离开现场，好一会等他身上的冷汗黏在皮肤上，忽然问向下属：“褚院长带的人都在哪？”

“除开极少数的研究员还滞留在行政执法中心，其他人都跟着褚院长去找1号了。”

他飞速查找他们的动态，“现在都已失联。”

吴邦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堕落街，他缓缓地握紧自己的手，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把研究员先扣下来，没收所有通讯设备，等过几天再上报联邦，褚院长在找1号的途中失踪了。”

吴邦知道这不是什么办法，可能拖几天就拖几天。

等联邦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早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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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卫将焚烧后的堕落街现场团团包围，被迫从自己家园里逃难的公民们暂时被安置在蓝色塑料棚下救援营中，里面没有一点光亮，一点信号，看到外边有动静后，争先恐后地从地上的毯子上爬起来，越过层层的警卫去看他们地下城的首席执行官。

他们不停地斥骂、哭闹，甚至朝那边丢去手上顺手拿的东西。

这些年他们明明都听从地下城安排，偿还大额贷款，做最低级的工作，如猪如狗一样活着，好不容易从万难中安居乐业下来，怎么什么都不说就把他们生活的一切都炸毁了？

他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所有的财产，他们想跟执行官讨个说法。

见堕落街的公民情绪越来越暴戾，为首的一个持枪警员，朝天放了一枪，然后瞄准闹得最凶的一个男人。

“砰！”

强烈的冲击，把男人钉在放开水的桌子腿上，鲜艳的红色从他胸口涌出，蔓延了一地。

安置营安静下来，缄默如潮水一般推开，公民们如同羔羊一样回到自己的位置。

没有人不想活着，尤其是在惨淡而恶劣的环境中，求生欲可以磨灭很多脾气。他们安静下来，如同从前在面对巨大生活压力下那般柔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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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柠觉得自己的呼吸仍是很困难，她的嘴唇上贴着一片柔软，口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薄荷一般清新的味道，让她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的。

那个人纤长的睫毛戳在她脸上，痒痒的，她记得他长得好看的过分，可是下一秒又想不起他具体的长相。

只记得，他很熟悉，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类型，她瞪大眼开始挣扎，想要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警告他，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帅就能乱亲人...但她的意识却开始模糊，眼皮越来越沉，直到耳边的传来一阵又一阵低微又哀切的哭泣声，她撑着胳膊从毯子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