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日子逐渐逼仄,挤兑为数不多的那些时日,到失去空间和时间的方寸。
宋翡就在这样狭窄的时空里等待开学的来临,毋庸置疑,她的身上存在一种奇异的,却也算不上病的心理状态。
她自嘲自己有开学恐惧症。这意味着她又要被迫打破自己自得又圆融的小世界,让外头,陌生的,刺骨的空气灌进来。
更雪上加霜的是,最近宋间衡正和她冷战。吃饭时不会再给她递最爱的菜,不会再辅导她的小提琴,不会再帮她寄安全带,不会张罗着给她怀里塞各种零食,不会再和她说话。
更不会带着熟悉的笑意喊她"小翡"。
宋翡承认,习惯是个很难剔除的东西,这遭下来,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宋间衡在她心里也有了不轻的分量。
但是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宁愿按照自己浅薄的意愿虚张声势度过一生,也不要以他人的原则为尺标去迁就。
她其实也冷静下来反思过自己。
也许是自己太固执自我,太过于自私冷血。可能一段关系总是需要双方的相互迁就和包容。
她又把她和宋间衡代入,她意识到,这段关系是不平等的,是宋间衡一直在迁就她。
可他,也不过是个游戏角色,是原主的哥哥,女主的恋人。她只是恰巧承担了她妹妹这个社会身份,短暂地出现在他们的人生里,作为"微小的章节"划过而已。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他们之间的隔阂,她就是这么悲观犬儒的人,但凡有人退了一步,她就会狂退九十九步。
所以她极少有朋友,许听章可能就算得上一个。她们从见学一阶便相识,初见时,她就觉着许听章身上有股优雅气质。她披着一头的秀发,抱着本云里雾里的书向她莞尔一笑。
宋翡当时可以算得上茫然,只好生硬地也回她一个笑,转头就打算离开。她叫住了她。
"宋翡,或许我们的灵魂可以相互取暖。"
她当时只觉得诧异,既没有迈开步子,也没有转头回她。
后面的少女噔噔噔赶到宋翡前头,把手里的书塞给她。
——《局外人》。
宋翡很快转过眼神,警告她:“这是禁书。”
“没关系,我有信号屏蔽器,”她指指手臂上的光屏,“它不知道。”
“至于你的1001,它很乖。”她笑着说。
那本书她其实早早看完了,她才算得上有些明白许听章的用意。
她是想说,无论未人,还是古人,都逃脱不了局外人的生存困境和对人生意义的拷问吗。
「宿主,系统自动检测到……」
闭嘴,1001。
*
她和宋间衡的关系随着时间僵化。
开学的铃声如约而至,她又被重新抛回那个空间。
她就那么坐在那,看着老师把人领到台上,那淡雅的少女,穿着初见时的白裙,轻柔地说:"同学们好,我是林璧吟。以后请多指教。"话毕便深深鞠了个躬。
班里的欢呼与掌声不绝入耳。
宋翡手里的字,被这声音硬生生推出了它本应有的框架,宋翡愣神,划掉原本的痕迹,重新下笔,却又像遭了莫名阻力般,被推开。
她放下了笔,认真地,以第三视角扫视了她曾经扮演的角色。
"你不喜欢她。"伍时杰难得从书海里拔身出来,问她。
"嗯。"宋翡也难得没有和他说话的欲望,声音从胸口内闷出来。
他们没再说话。林璧吟走下台,径直朝着后面一排走去,那是施俞初的方向,宋翡并不在意她究竟坐哪这件事,她路过时,身上的馨香无意识传到宋翡身边。
那是一股恬淡,令人安心的肥皂香味。
宋翡被引得无意识往那个方向望去。是那熟悉的白裙子。
宋翡松口气,提醒自己的失态。低头重新开始她的宏伟大业。
她几乎把自己隐含的恶意戳向白华溪。这什么交换日记,按照白华溪的意思,她猜大概是要她写到开学,她怎么可能乖乖让他如愿,全都是堆在开学后抽时间写。
她轻车熟路写下,2079年8月29日,多雨。
我对你无话可说。
2079年8月30日,多雨。
真实和虚假的界限是什么,你凭什么笃定自己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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