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尸与魂（八）

这明白人告诉老妈一个土办法：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在枕头下面放一把菜刀或者剪刀，这种方法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是可以明确的向奶奶表示，不希望她待在家里，老妈也没多想，当天晚上就照着明白人说的做了。夜里十二点多我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的正香，忽然感觉有人拽我被子，睁开眼睛吓了我一跳，一个人背对着月光站在我床前，我吓得差点喊出来，这个人说话了：“洋洋，来今天晚上妈搂你睡觉。”

原来是我妈，我出来一口气：“妈！大半夜的干什么啊你！我都十一岁了，不用和你一起睡了！”我从小就不太喜欢和别人睡在一起，当然一口拒绝。但是老妈像是铁了心一样，非要搂着我不可，拗不过她只能爬起来去炕上睡，我还记得我妈这一晚上抱我抱的很紧，身体还瑟瑟发抖。后来才知道，当天晚上老妈躺着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头上站着，用恶狠狠的目光看着她，一抬头又什么都没有。每次迷糊着要睡着的时候，总听见一个不大的咳嗽声，再凝神细听又什么都没有。老妈害怕知道可能是奶奶生气了故意吓她，她就想到奶奶活着的时候最疼我，有我在奶奶肯定不会再为难她，果然有了我在之后，就没了那种感觉，但是心里害怕还是不敢睡。

我一晚上都没睡好，实在是老妈抱得太紧睡不着，第二天说什么也不同意在和她一起睡（当时还不知道原因）。老妈无奈，第二天晚上开始把院子里的大狗弄进屋子里，准备开着灯睡。电视开的声音好大，已经十一点多了老妈一点睡觉的打算都没有，我正和老妈抱怨说再不睡明天没法上课，地上那只大狗忽然爬起来，围着屋里某一块空地开始转圈，脑袋向上看着，目光也就一个人高度，还不断的摇着尾巴，露出讨喜求抚摸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听到的鬼故事就已经不少了，盯着这狗开始汗毛直竖，感觉这狗就像是围着一个看见的人在转，而且这人狗肯定非常熟悉，不然绝对不会表现的这么热情，老妈表现的也是相当的激动，大声呵斥着让狗停下来。但是这笨狗就是不听，还是那副讨人欢心的样子，老妈吓的不行，只好拿起炕边的小笤帚撇了过去，狗才安静了下来。我忽然就明白了老妈为什么一定要抱着我睡，猜到了屋里可能有某种未知事物存在，转过脸看着我妈，老妈不肯与我目光对视，只是一直盯着电视上的广告。我乖乖躺下，陪着老妈开始看。我们都害怕但是都心照不宣谁都不肯说出来。强撑着困意看着电视，一个台停播了就换另一个，苦苦捱着等待天亮，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实在困得不行睡着了。

晚上我主动在炕上又放了一套被褥，和老妈睡在炕上，我以为这样就能让老妈心里轻松一点，由于昨天晚上没睡好，我实在是太困了，躺在炕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在半夜我忽然听到老妈的叫骂声，强撑着爬起来看见灯开着，老妈坐在炕上正对着窗外大声叫骂。我问老妈怎么了。老妈一看我醒了，直接就从炕上起来，抄起枕头下的菜刀打开门，站在门口继续骂，我虽然害怕但是也硬着头皮跟着老妈出去，老妈骂了一阵越骂越没底气，最后回头跟我说叫我去前院（其实是前院的前院）找我三爷，说家里来贼了。我摸着黑大半夜的跑到三爷家，把三爷三奶小叔都喊过来了，三爷来了之后问怎么回事，老妈就和三爷说正睡到半夜，听到院子里面有人走动的声音，脚步声很大很大。一睁开眼就看见有个人影映在窗帘上，似乎趴在窗户上在往屋里看，就在老妈醒来的一瞬间，那人影就侧过身往边上走，没几步就走出了窗帘的范围，头发的影子刚刚搭肩，带着卷应该是个女的。三爷和小叔拿着手电筒房前屋后找了好多圈都没看见有人的痕迹。而我心里也有点明白，恐怕根本就不是贼，最后三爷决定让三奶和小叔留下，在我家睡给我妈作伴，自己一个人回家。老妈这次有人陪了激动的情绪也缓解了很多。三奶和小叔在我家一连住了几天，老妈就把从枕着菜刀开始之后的事情和三奶说，这时候我才知道前因后果是怎么回事。

三奶特别生气，说我妈做的过分了，听信别人一些没用的主意自己吓自己，说就算奶奶真没走在我家也绝对不会害我们，我妈这么瞎折腾反而把奶奶心给伤了，不吓你吓谁？数落完我妈就到了我家供保家仙的地方上了柱香，说年轻人不懂事，还请奶奶别怪罪。那个晚上我妈就梦见奶奶从屋子里面向外走，在梦里老妈就像不记得奶奶已经死了一样，一直问妈你要去哪啊？奶奶就这么往外走头也不回，一直走到门口才回头，狠狠的瞪了我妈一眼。我妈一醒过来就开始哭，说活着的时候老太太对自己这么好，是自己没良心了。白天就买了纸去奶奶坟头烧了赔罪，我三奶陪着她去，结果在草甸上烧的时候，差点引起了火灾，烧了好大一片草甸，还好当时没人管这个。从那以后家里就基本没发生什么怪事，后开我爸打工回来之后，我妈又做梦梦见了奶奶，梦见就站在村口，有我奶奶，老妈，我婶婶，和我姑姑，几个人聊天，奶奶聊的很开心，但是就是不理我妈，我妈着急的不行，想和奶奶搭话但是奶奶看都不看她。

这时候我姑姑说：“妈你去我家住几天吧。”我妈就接口说：“对呀，妈你怎么不回来看看，也来我家住几天。”奶奶回头白了我妈一眼：“我不愿意去你家！”

醒了之后老妈也不怎么害怕，和我爸讲这个梦，说老太太这是记仇了。但是我爸却关心另外一件事：就是奶奶为什么没有投胎，找了不少明白人问，没有谁能给出给准确的说法，但是终归一点，就是希望我爸能立个奶奶的遗照，把奶奶请回家，别让奶奶做孤魂野鬼。老爸就找人扎了一个灯笼，领着我晚上去奶奶坟头，先是磕了三个头，随后念叨着奶奶名字和生辰八字，一路走回家，三更半夜我和老爸点着一个不怎么明亮的红灯笼，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野外，也许是心里暗示，我总觉有人跟着我们，但是那时候老爸就是我心里的天，有他在我还算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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