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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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姝没在意他们说什么，而是注意到胡馥之身后站着的两个带刀护卫，她扯了扯宗明宸的衣袖，“殿下，胡馥之后面的两个护卫是他自己的？”

宗明宸说：“不是，是大理寺派去跟着他的。一是怀疑他与凶案有关，二是如果无关，他作为去年的第一国手很可能遇害。”

“殿下可有看到燕青松？”

宗明宸扫视众人，随后看向二楼栏杆处站着的人：“在那里。”

燕青松正在二楼上与友人谈论胡馥之的棋艺，宣姝和宗明宸走上楼去找到了他。

宗明宸：“燕大人。”

燕青松是位年近五十的老者，须发斑白，抬眸看到是宗明宸，有些惊慌：“靖王殿下，这么晚了，您这是来……”

“劳烦燕大人与我们一叙。”

燕青松不敢抗命，只得让友人帮忙看着对局，等会再过来。

三人来到一处雅间，宣姝嗅到燕青松身上有股和那奇异气息相似的味道，于是问道：“燕大人身上带了什么？”

燕青松摸了摸自己怀里，很是迷茫：“我……就带了一锭银子出来做茶钱，其他的都没有，国师为何问这个？”

宣姝说：“你身上有一股味道。”

宗明宸嗅了嗅，燕青松身上确实沾上了什么东西，很熟悉：“像是松烟墨。”

燕青松抬起袖子闻了闻，恍然大悟：“殿下，国师大人，这是今日我在书画院观看作画时沾染上的松烟墨，因为尚未归家，还没来得及洗掉。”

宣姝问：“什么是松烟墨？”

宗明宸说道：“松烟墨乃墨中上品，由松烟、没药、五脂灵、冰片等中药入墨制成，这种墨不仅润而细腻，还是活血化瘀的药材，由于造价昂贵，只有少数宫廷画师、名家会用这种墨作画、写字。”

宣姝忽然想起宋府文人集会的那个院子，紫藤萝花架旁放置的翘头案，不仅可以放棋盘，也可以放画卷。

若魅藏在古画中，自然会沾染墨香，而那股气息就是妖气与墨香混合而成的。

难道当晚他们打开了宋瑜的某一幅画，随后才扶鸾请仙？

宣姝眉头紧锁，看着燕青松：“燕大人可曾参与过半个月之前宋府的那场集会？”

燕青松闻言大惊：“国师大人，我可没去过，虽然我极为欣赏苏韶的棋风，也在看孙仲文下棋，但我一把年纪也经不起他们夜夜笙歌，饮酒作乐，只是偶尔白日里会去找他们。”

宣姝想来也对，燕青松的年纪不小，宋瑜那次集会在夜里，而且不少人饮酒，作为宫廷里当值的棋博士，多少会顾及自己的身体和乌纱帽。

宣姝又问：“在那次集会之前，燕大人可知道他们四人有过什么异常的举动，特别是宋瑜，是否收藏过一幅用松烟墨作的画？”

燕青松陷入回忆中，过了半晌他抬起食指，“确实有这么一幅画，不知宋瑜是在何处得来的，他告诉我说是前朝名家画的商山四皓图。”

宣姝骤然想起宋府管家拿走的那幅画，就落款写着“商山四皓”，可是上面已经毫无奇异的气息存在了。

宣姝看向身旁的宗明宸：“这商山四皓是何来历？”

宗明宸说：“这是千年前棋艺精湛的四个隐士，因为眉须皆白，常居商山，被称为商山四皓。”

燕青松点头：“宋瑜和决明和尚、苏韶、孙仲文四人深交多年，曾多次说古有商山四皓，今有‘南山四俊’，指的就是他们四个棋手。不过，也只有溜须拍马的少部分人同意这个说法。”

宣姝问：“宋瑜告诉你这幅画以后，他做了什么？”

“他让我交给翰林书画院的梁侍詔看看，我就带着那幅画去了，梁侍詔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前朝名家之笔。”

说到这，燕青松微微停顿压低声音：“梁侍詔不敢断言之意，便是这幅画乃赝品，但他不会明着告诉宋瑜。但是宋瑜似乎太过执着，真把那幅画当真了。”

宣姝说：“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魅以欲望为食，就潜藏在商山四皓图中。那夜，宋瑜等人皆不知里面藏了什么，所以贸然扶鸾召唤出了魅，魅先后与四人对弈赢了，便让人相信是四皓之神显灵。”

那夜，宋瑜将那幅商山四皓图放在翘头案上供友人欣赏，因真假未辨别，众人都在猜测。

随后，不知是谁说起扶鸾之术，说不定能请出这画中四皓，若是真的，必定会对弈胜过众人。

扶鸾请来的箕仙在沙盘上写下一个个棋子落下之处，果真击败了孙仲文、苏韶一行人。于是众人都信了。

有了箕仙对弈，便可让其传授棋艺，不怕在围棋国赛上赢不了对手。

决明禅房中的墙上和苏韶房中都有钉子，而孙仲文家中书房也缺一幅画，证明他们都分别用过这幅画。

宗明宸顺着宣姝的设想思考：“苏韶滥赌，必定是为了求财；而孙仲文与胡馥之是宿敌，他的好胜心过旺，想赢。那么决明和尚是为何？他是一个六根清净的佛门弟子。”

宣姝说：“他是第一个拿走商山四皓图的人，你也说了他是佛门弟子，或许对箕仙的身份起疑了，所以才会拿回去琢磨。而宋瑜死前的那天夜里，必定是察觉到了不对，他最可能是去找卖这幅画给他的人。”

大理寺刚开始查案时都在找人为谋害四人的线索，就算在场之人知道那幅画的事，也不太会说出其中玄妙。或许仍有人起贪念，认为里面的箕仙能够帮助他们赢得第一国手。

宗明宸问：“我派人去告知林昆追回这幅画？”

宣姝摇头：“魅已经不在那幅画上了，我没有察觉到它的气息。”

燕青松在一旁越听越惊悚，幸好那夜自己没去，否则真是要惹祸上身，他试探着问道：“殿下，国师大人，我可以走了吗？”

宗明宸见宣姝没有再问别的，便说：“燕大人，你走吧。”

燕青松走时说：“此等凶案，在下认为，大概就是他们的仇家在背后做手脚。”

宣姝：“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