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三十六 修罗场总会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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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上”，松阳觉得，高杉其实更该说“杀”。

但高杉对他确实没有杀意。

猛兽就算再憋屈、再痛苦，也没想过要真的伤害自己的主人。牙齿的磕碰更像肉食动物在讨好，用牙尖去磨、用舌面去蹭，把主人的手舔得湿漉漉，再由着主人在自己的毛皮上擦手。

但他确实感觉到高杉的愤怒。

……谁不愤怒啊，听了那种发言还能绷住的是什么生物，掏心掏肺还要被质疑救人的目的，高杉就该给他自己一巴掌问自己为什么这么贱，以及我毁灭世界的时候要顺带毁灭面前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

狼心狗肺的松阳有清醒的自我认知，他承认自己这次属实欠揍。

所以，高杉是在“做”而不是“爱”，也可以理解。

松阳偏过头，他的手被按在他脸侧，被高杉的手指紧扣。对方的指尖用力到发白，关节则涨红。

高杉的牙抵在他脖颈。很多次，他觉得高杉想咬下去，但高杉没有。

一次都没有。

他不介意受伤，但他没受伤。

高杉慢慢松开他，松阳收回手，看自己的血液恢复流动。

“抱歉。我抓得太紧了吗？”

“脾气真好啊，晋助。”

“……”高杉嘴角一抽，“您对我有什么奇怪的滤镜吗？”

“人群里没有你的滤镜。”松阳仰躺着，将手掌盖在自己腹部，“人们成群结队来追杀我，而你不在其中。”

高杉的手盖上来。他小心地握紧松阳的手指，无声地安抚他。

“我应该对你道歉。但是，我不会道歉。我不想对人类道歉，晋助。也许有很多‘原谅’‘宽恕’之类的说法，有很多人推崇‘复仇尽头一无所有，不如原谅加害者’‘复仇波及无辜之人，你就会变成新的加害者’。但是，晋助……我只会先成为加害者，然后向被害者宣扬这些。我不允许我成为最后的被害人。”

他的瞳孔在快速颤动。

“我不接受。凭什么人类在我的尸骨上欢呼？凭什么他们做了一切，还轻飘飘地宣称他们的后人无辜？凭什么是我拼命寻找和人类相处的方式，而不是人类换个方式来对待我？……因为我还不能把全人类挨个弄死吗？”

高杉按他的指根，骨骼在手指下滑动。

“……我必须终结。我得找个方式阻止我自己。我寻找我不愿杀死的人，我将杀死我的可能托付给你们。我……要爱上我给我自己准备的绞索吗，晋助？”

“我没和您约定过成为什么绞索。您想把我的皮扒了搭个帐篷的话，我倒是万分欢迎。”

“……再早点就好了。你、银时，或者我，诞生得再早点就好了……”

“其实只有您。因为您存在，才可以有我们。”

松阳拉过他的手，侧头蹭进他手心。

“让你一个人承受本该对全人类释放的质疑……我知道这不对，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道歉的，高杉晋助。”

高杉不可思议地轻松起来。

如果说，他念松阳的名字，是为了让松阳正视他；那松阳念他的名字，是在回应他的要求。

当他遇到松阳，他从“高杉”解脱，成为“晋助”本身；当他想要直视松阳，他又必须从“晋助”成长，成为有名有姓的“高杉晋助”。

“您活了很久吧？”

“嗯。”

“我能陪您多久？”

“我不知道。一直依赖我的血也不能获得真正的永生，但我会小心点，别太早侵蚀你。”

“您介意当实验品吗？”

松阳抬起眼，两双绿色的眼睛对在一起。

“……会很痛苦，高杉。永生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事。人渴望永生，大多是因为人没有经历过永生。”

“您经历的永生也是一个人的永生。”高杉的指尖从松阳面颊向上，滑进柔软的长发，“您怎么知道，两个人甚至更多人，还会那么痛苦？……至少，我可以成为您的盾，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