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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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卡尔梦到了约瑟夫，梦到了他们初遇时的情形。在梦中，那场细雨带着微凉的寒意，穿过夜色中半开的窗子，轻柔地落在卡尔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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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自少年时便沉默寡言、落落难合，父母早亡使得他过早地沉稳起来，虽然年长他七岁的哥哥多少能够照顾到他，但卡尔已经对自己的家庭失去了归属感。不过他对正在念大学的哥哥并没有任何怨恨，虽然哥哥的许多举动常常令卡尔感到痛苦，但自己的痛苦只有自己才能真切体会，对不对？如果总想让别人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那生活中一定会有很多不快乐，因为大部分人往往都只考虑到自己。

一阵夹杂着冷雨的风钻进窗子，轻轻扬起的窗帘蹭过卡尔的脸颊。他正独自抱膝坐在卧室的窗台上，一面呼吸着潮湿的空气，一面让自己的眼神漫无目的地滑过夜色中寂静冷清的街道。而楼下正传来一阵阵热闹的叫喊声，那是哥哥邀请了一大帮同学在开通宵派对。已经将近凌晨，之前还在帮忙的佣人早都已经走光了，不过那些醉鬼少爷们并不在乎自己纡尊降贵去取威士忌或者波本酒。卡尔能从各色各样的醉话与吼叫中分辨出哥哥粗嘎的声音——他一喝醉就这个样子，几乎让人认不出这就是那个温文尔雅、年轻英俊的卡尔家族继承人。

卡尔微微叹了口气，抱紧了自己的膝盖。他早就知道这一晚是别想睡了，哥哥一旦玩起来就非尽兴不可，他的人生格言便是“及时享乐”。

就在这时，一阵打破寂静的马车辚辚声引得卡尔朝着楼下看去，只见一辆双轮马车从夜色中渐渐显出轮廓，朝着卡尔家的老宅驶来。这里依山而建，所处位置几乎有些偏僻，如此深夜还有马车赶来，应当是来找哥哥的，要不就是来找哥哥的那群狐朋狗友的。

卡尔这样想着，正要收回眼光，恰在此时马车停下了，一个身材纤细的青年轻快地跳下车来，而后不紧不慢地撑开了伞。就在他将伞举到头顶的时候，正好抬起头对着卡尔卧室的方向。

在微凉的夜雨中，卡尔第一次望进那双纯净的蓝眼睛里，然后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自此，日月星辰尽可以安安静静地升起又落下，我却再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周围的整个世界全给抛到了脑后。”

对方似乎有些吃惊，大概是意外于竟能在深夜的二楼窗口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孩，并且那个男孩还用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然而他也并未大惊失色，只是对卡尔微微一笑，然后便抬脚朝着大门走去。紧接着响起敲门声，沉重的铜环扣在大门上，发出悠长的声响。

而在窗前，卡尔很久之后才从那一眼与那一笑中回过神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呆呆望着仍在等候的马车，忽然从窗台上跳进屋内。楼下的嘈杂声几乎淹没了一切其他声音，卡尔担心屋里的人听不到敲门声。

他光着脚溜到卧室门口，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却只听到哥哥近乎放肆的大笑声。

卡尔有些着急，想想刚才那位青年不得不冒雨等在外面，他便觉得难过。就在这时，有人拼命提高声音喊道：“克雷洛夫！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没听到有人在敲门吗？”

他叫的正是卡尔的哥哥。

伊索·卡尔的心提了起来，他用心分辨着哥哥的声音，听到他不耐烦地吼了一声，然后嘈杂声渐渐安静下来，沉重的脚步声在一楼的大厅里回荡，那是哥哥去开门了。

“该死的，是谁？”

哥哥一边开门一边嘟嘟哝哝地问道。

卡尔终于忍不住把门拉开一道缝，声音立时清晰起来，然后他便听到一个如初春泉水一样清凉的嗓音说道：“我是乔伊的哥哥，他在这儿吗？”

“乔伊，嘿，伙计，是你哥哥来了。”

卡尔的哥哥扭头喊道，随即又对来客说，“我们正在开派对呢，你也来喝一杯吧。”

然后硬生生将对方拉进了屋子。

客人虽然被拉得一个踉跄，但仍旧礼貌地说道：“谢谢你邀请我，卡尔先生。不过已经凌晨了，我想我还是尽快带乔伊回家吧。”

“那小子醉得活像只鼹鼠一样，你把他弄回去可得费不少劲。”

哥哥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为什么不干脆在这儿过一夜呢？明儿什么事都好说，对不对？别扫大家的兴致嘛。”

卡尔再次感到一阵难过，因为哥哥的话一定使那个青年为难了，他忍不住悄悄溜出门去，站在了二楼的楼梯口。从这里已经能看到灯火通明的一楼大厅，那位拿着伞的客人被哥哥一路拽到了沙发边，有些无奈地坐在了一个醉得呼呼大睡的家伙身旁。

“嘿，乔伊。”

客人伸手晃了晃自己兄弟的肩膀，“是我，约瑟夫。老天，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最后一句话是用法语说的，声音很低，不过卡尔听清了。

大厅里再次热闹起来，不速之客带来的寂静迅速被打破，酒鬼们又开始痛饮一轮。卡尔担心地站在楼上，生怕哥哥会失礼地拼命劝客人喝酒——这事儿发生过不少次。然而卡尔不知为何并不希望楼下显得格格不入的青年被灌醉，他不由犹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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