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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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纤纤话语刚落，王怜花便果断出手，他那手腕一翻，修长的手指一叩，淡紫色折扇的银制扇骨忽然绽出一如鱼刺又如鸟翅一般的连绵薄刃来，而折扇的每枚小骨之上，银刃里亦是钻出闪着紫黑光泽的尖刺。

这次的折扇可不似从前那般能够轻轻敲击在头顶便止住的，它毫不留情地划向尹纤纤颀长素白的脖颈。

这般尖锐的利刺，光是轻轻一戳，便知道会受伤，更遑论使足了劲去刮那不堪轻轻一折的脖子了。若是紫黑色的刺碰到咽喉，定然见血，而刺上的毒更是见血封喉。

王怜花既然说过认真动手，便是没有半分往日情分可以讲的。

而他们二人以往每次比试起来，也的确常常喜欢争个高下——他们本同样是自傲的人，要么不比，一旦比起来，总喜欢定个输赢。

尹纤纤脚尖一点一滑，双臂微展，若白鸟展翅一般向后飘去，折扇袭至跟前时，她竟伸出那柔弱的纤纤指轻盈又飞快地一擦扇面，无法让人察觉的轻微的气流流动在指尖与扇面中，王怜花凌厉的招式便被化解，折扇被轻巧地推到了一边。

一退一推，那个画面看上去当真轻轻松松，但是九尾砂看见尹纤纤用自己脆弱的手指去和对方染毒的利刃相撞时，当真快要叫出声来了。

那样狠戾毒辣的扇子怎么敢去用手抵挡？

好在尹纤纤的手指并未受伤，九尾砂这才放下心来。

王怜花和尹纤纤均是武功诡魅之人，他二人比试起来，衣袂飘飘，两道白色飘逸灵魅的身形在移动中均留下淡淡的残影，其间还有紫色的忽收忽展的折扇，宛若花开花谢。

比起王怜花还有折扇，尹纤纤手中是没有任何武器的——但她的手已经是最厉害的武器了。

没有人会想被那根指点中的。

即使王怜花不曾亲眼看到过尹纤纤用手杀人，他也知道她的手并不像看上去那样脆弱易碎，反倒极具杀伤力。

他曾得以有幸一见她剥死人的脸皮：她做那件事的时候，简直就像掀开一抹面纱一般轻易，素手一触，一拂，一张面皮便如蝴蝶展翅一般与肉分离迅速被取下。快得不由让人怀疑那皮是不是真的长在脸上，而不仅仅是虚盖在人的面上。

曾经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观察尸身面上的肉纹后才发现，皮与筋肉之间的联系竟然早就被内力震断，那内力甚至凝成实物，若尖刀，划破了人/皮的同时又压住了血液的流出，因此才会不沾一丝血肉就轻易去下面皮。

也就是那个时候，王怜花才道尹纤纤不愧是有罗刹之名的人。

江湖的人称她亦正亦邪也不是没有原因：哪个正道会做这般丧心病狂之事？但哪个丧心病狂的人做这些事的时候神情又恭敬谦卑？

只能叹这好好一个仙子般的人物，终是被鬼医给教坏了。

只是，就像哪怕鬼医再喜欢处理尸体，鬼医他也是个大夫，也是救人无数的大夫。鬼医和尹纤纤从本质而言，都只是个奇怪又不为世人所容的好人罢了。

他们和王怜花终究是不一样的。

思索之间，二人已过不下十招。

王怜花的武功因纳百家所长，眨眼间便有许多变化，叫人防不胜防，他的身形飘逸潇洒，而他的出手毒辣犀利，的确是个不简单的对手。

但无论王怜花换了多少武功，使了多少攻击，尹纤纤看上去端的只是不紧不慢，指微翘，或伸掌后点化指为，或出指后点化为掌，轻描淡写间便化掉一招又一招，这变幻的手配上轻妙的身形，直叫人觉得曼妙闲逸至极。好像仙子漾于云间，水袖一摆，轻轻拂去缭绕的烟云。

所谓拂云手，这便就是了。

金无望紧抿着唇，他复杂地看着尹纤纤，随后余光忽然一瞥，头一转，冷冷地瞧向意欲出手的金不换，沉声道：“金不换，你的对手在这里，今日我却不会像上次那样放过你了！”

金不换原本打算找准时机暗算尹纤纤，如今瞧见金无望虽脸色苍白，受着之前被暗算的伤，但已经恢复不少，当即脸色苍白，连连后退，慞惶大叫道：“人呢？人呢？”

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敌金无望，是以企图叫来王怜花的属下相助。

王怜花被他饶得不甚其烦，飞身躲开尹纤纤的攻势，蹙着眉道：“下来，帮帮他。”

除了尹纤纤，谁也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然而他话音刚落，梁柱上便翻下一个黑衣人，他原本藏匿于梁上的阴影当中，不泄露一丝气息声响，的确难叫人发现。

他一落下便抽出袖刃起手向金无望打去。

金无望虽然武功高强，但遭遇先前折磨，气血未畅，手脚发麻，对上高手后还要防着金不换的小人行径，难免觉得吃力。

九尾砂虽就在一边，但她却并不想管金无望金不换的事情，就如御老所说，姑娘没让她做的事情，她还是不要多做了。方才瞧见金不换蠢蠢欲动的九尾砂此刻也有些蠢蠢欲动，她又取下了发上的两枚柳叶刺合于双掌中，静等王怜花露出破绽后帮尹纤纤一把。

然而她刚瞧见姑娘一掌打向王怜花，想要掷出柳叶蝉翼刃时，尹纤纤竟如有所感地看向她，纤眉微敛，但叹道：“住手，你去缠住那边的黑衣人。”

嘱咐间，王怜花已经躲闪到了一边。

错失时机的九尾砂替姑娘着急，却也无法忤逆她，转而愤愤地瞪向那攻击金无望的黑衣人道：“住手，别叫本姑娘在你身上戳出几个血洞！”

说罢，右手举起，拇指在菱形的镂刻银柳叶上向外一擦，银柳叶上便剥落擦出薄若蝉翼的一层银刃，急急飞向黑衣人。

……

两日后，天朗气清，客栈之外是难得的一个晴空，连下了多日的风雪总算停了。

一行人坐在客栈里，听金无望谈前一日的事情，朱七七则托着下巴好奇地问着问题。

“这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之间谁赢了？那个可恶的王怜花又如何了？”

她一连问了个数个问题后，还不等金无望开口，便先拍了拍脑袋笑道：“我倒是傻了，要是你们没赢，你怎么能好端端地坐在这？我又怎么会被救出来？”

听她说完，金无望这才有机会点点头，接口道：“是了，她赢了……那女子的武功我见所未见，只凭一双手，却能轻松应付于利刃之间，是十分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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