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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一择知道刘来来回来，专门坐在门口等他，所以刘来来一下车就看到穿着破洞汗衫的郑一择坐在门口大石头上玩手机。
“来来哥，我专门来等你的。”郑一择一个猛冲抱住了刘来来，“来来哥，你这次住多久？还住你哥哥家？准备去哪里玩？杜秋哥带你去玩吗？可是他要上课，你要跟他去上课……”
“郑一择闭嘴。”杜秋凶了他一眼。
这天郑一择的胃口特别小，小到杜友以为他生病了，甚至要带他去医院。杜秋不好当着老人的面说他什么，就随他在饭桌上演苦情戏。
晚饭过后天还亮着，杜秋在厨房收拾，刘来来和郑一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刘来来笑着问：“你今天没有课吗?”
郑一择眼珠子一转想扯谎，又觉得没必要，但美化了事实。
“我只是看那个新来的老师太腼腆，关心了几句而已。”
刘来来没想到是因为‘师生恋’这种事，虽然郑一择真的看着不怎么靠谱。
“那你应该把误会解释清楚，不然学校会乱传的。”
没想到刘来来真的信了，郑一择感到羞愧，他又骗了一个老实人。
杜秋收拾好便要带着刘来来出去逛夜市，杜友问他要不要开车，他连忙摆手，今天差点被交警罚了，还不如走几步去坐地铁，而且刘来来哥哥家附近也有地铁口，比较方便。
郑一择一个人觉得没意思，拿出手机跟聊天列表里的几个还愿意搭理他的女同学聊天。
杜友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摇着扇子听着小曲，眼睛微闭望着天上寥寥几颗星,想着今天张素禾跟他讨论的关于养老院的事。
连着几天郑一择都是蔫蔫的，饭也吃不多，余双信知道他心情不好，周日回来还亲自下厨给他做了八宝饭，他也算给面子吃了不少。
这天晚上郑一择躺在床上玩手机，门响了几声，余双信径直进来了。
“也不说声就进来了？男女授受不亲。”郑一择坐了起来。
余双信笑着说：“我敲门了。”
郑一择往门外看了看，他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余双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听杜秋说你最近有心事？”
“哪有……”
“哦，他误会了，那我回房间了。”
“双信姐！”郑一择急了，他坦白说：“最近来来哥总是来家里玩，我觉得自己的在家里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郑一择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内心特别没有安全感，余双信从小就能体会这种心理。
“你不要把刘来来当假想敌，他父母双全，家庭幸福，犯得着跟你抢？不说爷爷了，杜秋其实就很疼你的，你小时候在学校被揍不都是他替你报的仇？”
“揍他们之前都得先揍我一顿。”郑一择委屈巴巴说，“他最疼的还是李雨雨。”
“你真能多想，我都不敢跟雨雨比你还跟她比？”余双信点了点他的额头。
郑一择赔笑，“我知道我不识好歹，那……那当时是你们留下我的……”
他描述错误，但余双信能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装作生气说：“真是斗米恩但米仇，你小子没良心哦。”
“不是这样的，双信姐，不是这样的……”郑一择拉着余双信的衣袖着急地解释。
人淋了一场小雨都会下意思去寻求遮蔽处，他年幼时被无助唬成了空旷的架子，一阵风吹就能散了，有人给了他一个遮风挡雨的地，他自然把那时还不大的心眼全部移了过去。从开始的怯怯懦懦，到后来的放肆都是带着醒来就失去的恐惧的，但他从来没有理所当然。
余双信说了不少安抚话，教训的话也说了不少，比杜友说的还多。郑一择在当下是认真听了那些话的，还在被窝里暗暗发誓不再胡闹，好好写检查，好好道歉，不过也只维持了几个月，出了杜家到了别的环境他得想办法取悦自己。
刘来来的父母是第二年开春后才搬回来的，他妈妈回来第二个周便去附近的文化公司找了个顾问的工作，他父亲行动不便只能坐在书桌前写文献，但从书架上拿书查文献不方便，便开始用电脑写，一天也能打几百个字。
刘来来的学习成绩很好，也很自律，但为了高考报名方便还是报了李雨雨所在学校的复读班。平时杜秋来看李雨雨也会顺便叫他一起，郑一择更是要缠着的，李雨雨厌恶他总是开过分的玩笑，时不时堵他几句。
高考前那几天一直下暴雨，杜秋来接李雨雨的同时顺便接了刘来来。李雨雨最近几天不舒服，上车一会就迷迷糊糊泛起困。
他们到了刘家附近一条街区等红灯时，碰到前面出了车祸，两个车主淋着大雨对骂，现场的两个交警拦都拦不住，雨天路不好，车辆拥堵在一块，汽笛声此起彼伏叫着。
密闭的车内气氛稍焦灼，车体隔绝了风雨让刘来来十分不舒服，他眼皮轻动，像是找到倾诉人般说：“其实我最近几次的模拟考都不怎么理想。”
杜秋想着他快高考了，可能心理压力大要抒发，就劝说：“别想太多，你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优异，一定没问题的。”
刘来来看向车窗外伴着雨线闪动着的霓虹，自言自语般娓娓闲说：“我爸妈将近四十才有的我，从小就看得紧，走到哪带到哪，外人看来我是个得宠的小儿子，我哥和嫂子有时都对我有意见，我看得出来。”
“但实际情况并不是那样的，他们是很疼我，但跟别的父母不一样，他们从来不关心我在学校怎么样，甚至不在乎我的成绩，我考得再好也不能让他们多些反应。小时候我在学校受了欺负，他们也会去学校找老师，但是就……就像例行公事一样。”
“我有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吉祥物，只要跟他们在一个城市，被他们走到哪带到哪就行了。”
“我不到六岁读一年级，快二十了还要重新高考，就因为要跟在他们身边，我是个胆小鬼，什么反抗的心都没有。”
杜秋看向他，“你忘了上中学时，我们刚认识你就要我帮你的事了？胆小鬼可不敢那么做。”
“我那时是被揍怕了。”刘来来到了中学就不再跟家里告状了，挨了揍也是自己躲。
“你可以试着跟你爸妈谈一谈，提一些要求或者问题都可以，不愿意做的事情也要拒绝。”
虽然每个家庭的矛盾都有相似点，但杜秋没有父母，他不可能感同身受。
前方两个车主已经停止了对骂，各自用手机拍着现场，交警指挥着旁边的车辆慢慢挪动。
黑压的云幕低垂驻足着，细杆路灯昏黄浅温的颜色晕染着空气，骑车奔进水坑的同学咒骂着天气，街角商户拉下百叶门发出的声响刺破了雨珠落地弥漫的寥静。
嘀嘀嘀——
后面传来喇叭声，杜秋赶紧回神把车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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