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再见携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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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很快到了目的地，这间之前来过一次的茅屋内传来一阵浓郁的药香，沈梓玉步伐微顿，走得更近，又听见妇人细细的咳嗽声。

门口的药罐子冒着泡，在砂锅上作响，苦味扑鼻，那味道能刺激人的舌根。这简陋的居处不堪过目，若下个暴雨，定能把这房子冲塌，沈梓玉不动声色地打量一切。

钱蕊端着空药碗出来，撩开门口那有数次缝补痕迹的布帘，见到院子里来人的那一刻十分惊讶，“公主殿下？您怎么会来这里？”

沈梓玉穿着宫内上等丝绸御制的华服与一身粗布衣的钱蕊形成对比。钱蕊身上还有浓重的药味，觉得窘迫，五公主殿下她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有人光是到来，就使得这一处破烂瓦舍都蓬荜生辉。

钱蕊用手在衣服上摸了摸，擦除残留的药渍，打算请人去别处先招待一番，沈梓玉制止她的动作，却是问她，“你的母亲可是生了很严重的病？”

都被瞧见了也瞒不过，钱蕊点头承认，她将那药罐子用火钳夹住，往碗里倒药汁，热气腾腾的浓稠药物缓缓流动，苦了这一片地方。

钱蕊依旧觉得不太好，她脸色略带歉意，一边忙活一边轻声道：“公主殿下若是有事找我，不如先去附近的茶馆等等，我再喂完母亲这一碗，就去找您。”

“是我叨扰的你，不用这么多礼。”沈梓玉没走，只是说：“钱蕊，你想把你娘送去更好的地方照料身体吗？”

“我会置办一处合适的宅院，为她安排最好的大夫。”

在钱蕊惊愕的目光中，沈梓玉缓声说，“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钱蕊将那药倒腾好，她微微垂眼，“公主殿下不必这样，我上次已经说过，我会竭尽所能帮助殿下做您想做的事，您给我一些时间……”

沈梓玉拉起她另一只手，两人的手都白，但是一方细腻，一方粗粝，此时交叠一起。

“钱蕊，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

“我把你当朋友。”沈梓玉轻轻拉着她，“这是在以朋友的身份做我力所能及的事。”

“你娘需要我的帮助，而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钱蕊又觉得鼻子酸涩，眼中含泪，“五公主殿下，我配不上您，我这样的人……我不知道我能为您做什么，但哪怕豁出我这条命，我都会……”

“钱蕊，那些事我们之后再谈。”沈梓玉的声音温柔，帮她擦掉眼泪，如当时从郭怀盛手中救出她一般，“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母亲。”

钱蕊重重点头，“等我娘病好一点，我就去找您。”她一点也不怀疑五公主殿下会骗她。

“好。”沈梓玉谅钱蕊照顾娘亲忙得脱不开身，不再打扰，就此贴心离开。

回皇宫的路上，她看着城郊周围矮小破旧的屋子，这还是在京中的郊外，就如此破败不堪。那么边郡的流民们，又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钱夫人昏昏沉沉，等钱蕊把她扶起来，才哑这嗓子问道：“蕊儿，外边是谁来了？”

钱蕊没有立刻回答，等喂完一碗药给娘之后，她才笑笑，“是蕊儿的朋友，她是这天下最好的人。”

钱夫人咳嗽着，对钱蕊这表情很熟悉，那是在她小时，钱蕊发现了花汁的妙用，跑到她跟前笑着宣扬的神色。

钱蕊在发自内心的开心。

*

携玉在演练场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这也是能预料的情况，他之前在齐轩国时也同样受人排挤，携玉从小到大，最擅长的事就是忍耐。

今日发饭时，轮到携玉，那打饭的只是舀了一碗稀粥给他，其余什么也没有。

携玉看向面前空了的锅，垂下眼，未多说一句，端着自己的碗离开。

皇上对军士不薄，所有缴纳的粮大部分都投到了军中，东灵国的将士各个勇壮，即便现在不是战时，也不该只有这种食物。

隔壁桌子吃饭的是方腾进和他军中的好友们，几人大声吆喝着，他们自己去外边酒楼买酒饮用，桌上的饭菜虽然不是佳肴，但也比携玉那一碗稀米粥丰盛许多。

那一桌几个人嘻嘻哈哈，互相以眼神示意，对那边一人坐于最矮小的桌子上吃饭的携玉挤眉弄眼。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有一个将士大笑两声，忽然站起来，拿着酒壶走到携玉面前，“这位兄弟，要不要喝酒啊？”

“光吃这碗粥有点不得味儿吧？”

携玉忽视他言语中的恶意与嘲讽，淡淡道：“不必。”

“怎么？身为公主殿下的侍卫，竟是连这点酒量都没有？”那将士阴阳怪气，摆明了刁难他，“还是说成为奴隶之后，喝惯了那污水，反倒品不出这佳酿？”

周围人全都哄堂大笑，看携玉的笑话。

携玉依旧表情冷淡，他快速把粥倒进嘴里，将吃完的碗放于桌上，准备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