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截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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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针拔出，穴位即解，淤血从易九歌的嘴角溢出，系统那边终于传来了任务结束的提示音。

洪鹄早已急不可耐，她夺门而出，化作一尾墨色钻入了翠影叠叠的林中，不到片刻，便渺无踪迹。

赤日高升，阳光吞吐着云雾，空气中朦胧的水汽消失殆尽，易九歌从昏迷中缓缓转醒，宽敞的院内已经空无一人，只余散乱的桌椅。

光线从窗中透过来，照亮空气中起伏的烟尘与角落里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件。

他坡着脚挪过去，拾起一枚青铜腰挂，见其形状乃兵器钺却无柄，上面凸起着一个‘祁’字，在其边角还有一个小而模糊‘赛’。

祁姓并不罕见，可若有谁敢将此字作为自家专属，上报仙居，并将其刻印在令牌上，那便只有一家了。

垂坠着的黑色流苏上传来甜涩的梅子气味，绳结被牵引着在易九歌掌心中盘曲，最终与令牌一齐跌入缭绕着清苦药香的帕子中。

*

待洪鹄翻越层叠的群山，到达位于仙居东北方向的海边时，日头已盛，约莫午时过一刻了。

咸湿的海风迎面吹来，浪花翻涌扑至岸上，距离身后的崖底也不过五丈远。

在此眺望，可以看到远处的岛屿，千年古树犹如巨人一般盘踞其上，可以想见，若是身临其中又会是何等的震撼。

——那便是试炼岛，一个危机四伏，以死亡为代价来磨砺心智的地方。

洪鹄褪去鞋袜，赤足踏在清透的浪上，任冰凉的海水没过她的脚踝、腰腹，直至最后一步踏空，她的身躯猛地下沉又骤然升起。

一个磨盘大的石绿色龟壳于海面上浮起，与此同时，一道中年妇人的声线自身下传来：

“年轻人就是冲动，明明是你迟到在先，多给老婆子点费用怎么就不行啦，跳到禁海里，也不怕被鱼吃喽。”

禁海，顾名思义，海底有初任掌门设下的禁制，任何法器与鸟兽经过，都会被硬生生拖进海底，能自由通行的，除了刻有符纹的专用飞剑，只有这群自海中生长的精怪。

“最近手头有点紧，等干完这票，请你吃大餐。”

弥喋喋不休的抱怨，总让洪鹄想起前世的母亲，略显聒噪的声线神奇地平复了些许紧张，她眯起纤长的眼睛，语气中潜藏的笑意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双足再次踏上陆地，狐火须臾间便熏干了衣裳，多年来的潜入经验，让她轻车熟路地绕开了所有危险。

只是没有了契约关系，倒不好确定祁赛的位置了。

久远的记忆从深处迸发，一个黑色的腕带随之出现在右手。

红点探测器，商城中最便宜的物品，是两人还没缔结契约时她用来寻找祁赛的道具，圆形晶盘上的每一处划痕，都在唤起一些早已逝去的瞬间。

随着探测器启动，一行字体在中心浮动：

“当前目标超出范围。”

也就是说，七百米之内，没有祁赛的踪迹，超出范围后，晶盘只能在边缘显示八个方向。

目前的方位是——西北。

试炼岛整体地势复杂，东北—西南走向的一脉高山自然将其划分为两大部分，根据危险等级又人为地划分为四部分，分别是西北、西南、东南、东北。

因此次考核门槛为金丹期，故四大区域全面开放。

只是，西北部分以丘陵为主，是主要面向练气后期弟子的区域块，精怪妖兽实力低微，大多都还未开化智力，祁赛想要冲击前十，断不该在那里停留。

而山上多妖兽，想要晋级决赛的弟子会大批量登山，周围自然也不会少了为长老实时监控赛场的巡视之眼，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洪鹄只得在岛边绕行。

靠近那片起伏的丘陵后不多时，探测器上终于出现了代表祁赛的红点。

狐身拉得细长，渐渐显出人形的躯体钻入因先前大战而破损的侍卫服里，用来平衡的两条长尾还没来得及收回，浅浅笑意便僵在了唇边。

晶盘之上，两个红点一左一右，正以相同的频率闪烁着。

疯狂跳动的心脏一瞬缩紧，一股腥甜自喉间涌出，她感觉大脑有一瞬空白，顾不上□□的疲累，她拼命地奔向最近的一个。

直到在一片灌木丛中，她嗅到了属于祁赛的味道。

那是一只断臂，断口处的肌理已经变为暗色，血液浸润了一小块土地，被不知名的杂草疯狂吸允着，诡异的颜色顺着根茎上爬，染红了叶脉。

就在昨晚，这只手臂还温热有力地揽过她的肩膀。

洪鹄麻木地伸出一只脚，将那杂草碾了又碾，草叶的清香混合着难以言喻的腐臭气息在周围一带扩散开来。

怎么可能......

若这里是西北区的边缘，那还可以解释祁赛是遇到危险才被赶来至此，可这里是中心地带，他怎么会在这片区域受这么重的伤。

没有滞留，她头也不回地赶向了另一个红点的位置。

不同于来路的广阔，另一个红点在一片被树木覆盖的丘陵上，下有树根虬结交错，使得地面起伏不定，上有藤萝挂枝，阻隔视线，令人眼花缭乱。

待找到祁赛时，洪鹄的神色早已麻木。

祁赛倚在一根断木上，胸腔已然破裂，肋骨凸翘着刺穿皮肤，胸背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态弓起，右额塌陷，被鲜血模糊。

他不停地大口喘气，仅剩的左眼发直，似是对身周的一切都没了反应，瞳孔也有隐隐扩散的迹象。

这一场景她已经在心中预言了无数遍，却仍未想到会是这般惨烈。

他满身伤痕，却没有一处是妖兽的利爪所致，更非居于此地的草木精怪所为，伤口处有法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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