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梦枕红|袖09】魇种

慈郎觉得自己可能是走错了地方……因为这里没有一个人，别说小暮了，就连小暮的影子他都没看见。暗暗埋怨着这个时候还迷糊的自己，慈郎打了个哈欠，往前迈开步子，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着陆”的地点出了点儿问题，四处找找看，总能找见小暮他们的。

天性乐观的慈郎顺着空无一人的马路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忽然停住了脚步，虽然周围的情景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慈郎就是觉得……这个地方他好像来过。

鉴于慈郎十六年的记忆力确实没有关于这个地方的半点记忆，所以慈郎觉得，他的熟悉感可能是来源于他刚刚走过这个地方。

跑到路边看了看路标，慈郎了然地点点头，果然，这不就是他进入梦境的着陆地点嘛！

咦？等等？着陆地点？慈郎瞪大了眼睛，他往前看看，一条笔直笔直的路通往未知的远方，往后看看，一条笔直笔直的路通往未知的过去。他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走过回头路！那么在一条笔直的路上第二次来到同一个地方，说明这个梦境是个十分扭曲的世界，不仅扭曲，还是个有边界的地方。

有边界，那么这个梦境的核心地点就是这里……如果一会儿有什么故事要发生，也会发生在这附近。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慈郎决定不往前走了，就站在这里看看。反正他也算是兜了一圈儿回到了原点，都没发现小暮他们的踪迹，很可能他跟小暮来的不是一个梦。

这就有点儿麻烦了，慈郎苦恼地想道。现实与梦境的间隙是第一层，这一层外面被不二的水晶球包裹上了，属于受到不二掌控的世界，如果小暮他们掉入了这一层之中，是不会有太大危险的，让不二帮忙放出去就好了。

但如果是掉入了梦境里面，那就不好说了，梦境是受堂本洋二掌控的，谁知道他到底编造了多少层梦境，每层又是什么样子的？而且谁知道在堂本洋二的梦境之中，破解了这一层的梦境关键之后，是会往上走还是走入更深一层的梦境？

慈郎想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都被绕晕了，不知道小暮他们能不能捋清楚这几层关系。

慈郎在马路中央站了一会儿，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破晓之前的天空还是一片纯粹的黑蓝色，点点繁星点缀其上，马路还是那么空旷，路灯依旧是黑暗的，周围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等等，好像哪里传来了脚步声？慈郎皱了皱眉头，猛地转头看向了路边的一个公寓门洞。他说不好自己在看见那漆黑一片的门洞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直觉却告诉他，他必须要进去看看。

好奇怪啊！慈郎一边皱着眉头思考，一边不由自主地朝着门洞走了进去。

楼道里没有灯，一片漆黑，慈郎抬手摸着墙壁，跌跌撞撞地往楼上走。走到第三层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慈郎的双手摸到了左边的铁门上，铁门冰冷的触感让他瑟缩了一下。心就像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叫嚣着打开门打开门，门里面有你想要的真相！另一半在拼命说着不要开不要开！那里不是好东西！慈郎在开门与不开之间艰难地挣扎着，他觉得整个人都要炸了，双手颤抖着胡乱地摸索。

片刻之后，慈郎在门边摸到了一道缝隙。

那看似坚固的铁门并没有关牢。

心中拼命阻拦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慈郎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沉重的铁门。

喑哑的“吱呀”响起，门被打开了，慈郎呆呆地跨入门中。这是一间很普通的老式楼房客厅，并不是很大，只能放得下一个电视柜和一个沙发，电视是打开的，屏幕上没有播出什么节目，而是一片跳脱的黑白色雪花屏，就好像信号忽然断掉了一样。慈郎看了两眼雪花屏，觉得晃眼便挪开了目光。但他没有试图去关掉电视机，因为他摸不到墙壁上的灯光按钮，那亮着的电视机是他现在唯一的照明工具。

客厅再直着往里面走是厨房和阳台，一大一小两间卧室分别坐落在两边。慈郎先借着电视机的光抬脚走向了左边的卧室。推开门之后，慈郎发现这是那间较大的卧室，卧室里面有一张双人床，床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叠好的两床被子。红木的衣柜安安静静地伫立在墙角，旁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梳妆台，上面放着一些化妆品和一个相框。因为窗外月光的发射，慈郎并没有看清楚相框里面的照片是什么样子的。梳妆台上的镜子前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不管慈郎站在镜子前怎么点着脚努力用自己的袖子去擦镜子，他都擦不干净，也无法清楚镜中的影像。窗帘半拉半开，窗户没有关，风吹进来，轻薄的纱织窗帘被吹得缓缓起舞。

慈郎在大卧室里面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了出去，他来到客厅里面，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直走到了另一边的小卧室门前，抬手推开了小卧室的门。

因为慈郎压根没有在客厅停留，也因为他此时的注意力似乎被别的东西吸引走了，所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客厅里原本开着的电视机，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关上了。

慈郎走进了小卧室里面。小卧室比大卧室的空间小了将近一半，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衣柜，可卧室的布局看起来却跟大卧室差不多。慈郎走到床边，踢掉鞋子爬上了床靠在窗户边，他拖过床脚的被子展开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就好像是一种长期养成的习惯，或者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慈郎透过窗户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他愣愣地盯着外面好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慈郎觉得自己快睡着的时候，外面忽然有动静了。

慈郎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他看见对面公寓同一层的对着他窗户的那间屋子里面，有灯光亮了起来。

那一团灯光在黑暗之中无比显眼，浅黄色的光团照亮了整间屋子，慈郎觉得那光芒照在身上应该是十分暖和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见光团的时候，心中忽然抽搐了一下，一股入骨的寒意渐渐顺着脚尖爬上了头顶。

慈郎缩在被子里面瑟瑟发抖，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无声地流落下来，钻入了被面上，倏然不见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他只是觉得头很疼，疼得好像要炸开了一般。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里面四处乱窜横冲直撞，拼了命要钻出来，却被无形的网障拢在了一处狭小的空间里。

“不不不……”慈郎双手抱住了头，他使劲儿把自己往被子里面缩，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不要……”

“不要……什么？”

低沉喑哑的询问声响起，慈郎死死地捂住耳朵不想听，然而他马上就发现，那声音并非来自耳边，而是来自他深深的内心之中。

那个声音继续问道，带着传教一般的蛊惑：“你在害怕什么？你在……躲避什么？”

“没有！”

慈郎大声喊道：“我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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