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还没等到第二遍闹钟声响起，简竹就先被客房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来电话的是张云起，通知她上午十点钟临时召开紧急会议，地点还是在三楼会议室。

挂断电话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早晨七点半，起床梳洗后去吃早餐，刚推开房门，就遇见了同样刚出门的秦雪凇。

简竹敏锐地发现，他的气质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之前的秦雪凇，虽说和大家都相处得很好，却似乎总是自带一种冷漠的疏离感，除了幽隐、宋小果这两个没眼色的半大男孩，几乎没有妖怪敢和他开玩笑。

更别说他的衣着、配饰，甚至每一根发丝都打理得精致入微，以致于简竹这个略显粗糙的职场女性，都觉得离他太近的话，很容易被诱发潮人恐惧症。

总之她对秦雪凇的整体印象，就是这人似乎时刻都提着一股心气儿，不管是站在闹市还是荒野，永远都鹤立鸡群，高不可攀。

但今天早上的他却似乎大不相同。

人还是那个人，但无论是随手绑扎的丸子头、不经意垂下的几缕额发，还是一身宽松却剪裁得当的棉麻休闲装，甚至只是轻松随意的站姿，都让他的气质带了一丝随性慵懒，整个人的内在和外在都变得圆融自洽。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盯着人看呆了，简竹赶紧低头咳嗽两声掩饰过去，打招呼道：“早啊，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早。”秦雪凇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可能是因为昨晚睡得太香了。”

玉竹床床底圆滑，无论怎样翻滚，都能妥帖地支撑身体的每一条曲线，他不但睡到四肢摊开，现在感觉连发丝中都散发着淡淡的竹香。

二人喊上白灵叟，一起去宴会厅吃过早饭，便提前赶到了会议室。

落座后，简竹问张云起：“今天不下井么？”平时都是一早下井，下午四点以后再开会。

张云起摇头道：“早上下去过了，但听说现场情况实在不乐观，两个组加起来都无力回天，今天会上讨论过后，如果再拿不出新手段，恐怕就要通报人间界有关部门，准备疏散市民了。”

福帛正好进来，大喇喇地往简竹身边一坐，接着话音道：“没救了，想要把地质结构稳定住，结果实现不了；想要先把结界重建，好歹撑上一撑，聚灵阵不要钱似的布下去，结果你猜怎么着？”

停顿三秒，见无人发问，福帛只好继续说：“那地下埋得太深，灵气一散，就压根再也聚不起来。更别提吸收外界的灵气了，够都够不着。”

简竹好奇道：“结界不应该是无影无形的吗，怎么能把洞穴撑住呢？”

福帛瞪大眼睛：“姑娘，你这基础教育有点薄弱啊！”

秦雪凇解惑道：“结界形成的原因有几种，临时隔绝声音、屏蔽视线的小型结界，只需要施展法术就可以轻松做到；

“像这样大型、包裹着整个秘境的结界，形成的最根本原因就是秘境内的灵气太过浓郁，以致于和外界相交之处自然而然地生出一层壁垒。这层壁垒虽然无形无影，但却能影响周边环境的力场，起到类似‘支撑’的作用。”

张云起点头道：“现在修复的关窍就是重建这种‘支撑力’，这样才能彻底避免洞穴坍塌。但是灵气不足就无法形成结界，所以……”耸了耸肩。

简竹恍然点头，几人面面相觑，都是唏嘘不已。

忽然，一个怯怯的声音插进来：“请问，您是简竹大人吗？”

简竹回头一看，说话的却是那些狸力的首领，名叫“李岩”的男子。几个狸力族人跟在他身后，见简竹看过来，都有些局促不安。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么？”

“……”李岩紧张地手掌在衣襟上摩擦几下，问道：“大人您，就是制伏了那凶兽蜚戾的人？”

“是我。”

那日短兵相接，秦雪凇在井下说的话，在场不少妖怪都听到了。所以最近另外两个组的组员对她也不再有排斥之意，以为她和张云起一样，都是人类派过来的道门高手。

李岩嘴唇动了几下，话没说出口，眼圈却先红了：“大人将毁我家园的罪人绳之以法，我等却不分青红皂白找您寻仇，您的恩情无以为报……请受我等一拜！”

几个族人齐刷刷地弯腰，竟是要跟着跪拜！

简竹吓了一跳，赶忙起身推开福帛，伸手阻止道：“不必，不必，当时只为自保罢了……我们人类，真的不流行跪拜啊！”

狸力们抬起头来，自知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谢礼，只能一边拘谨着，一边呐呐地反复道谢。

简竹最受不了这样煽情的场面，主动提起话题：“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不知道。”李岩惨然一笑，身后的族人也都低下了头。

“原本想要复仇的，但现在也没那个必要了……秘境修复也修复不了，我们……”

说着说着，声音竟是哽咽了：“我们还能去哪，还能去恨谁呢？”

话语中的凄凉之意，听得在场的妖怪无不动容。

是啊，经历过这样的巨变，即使是仇恨，也可以成为支撑他们活下去的理由，但现在，连仇恨都失去了目标。

简竹实在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看着狸力们告辞，回到后排坐下，等一场心知肚明的宣判。

果然，会议一开始，黎旭、朱溶便把秘境的现状简要概括说明，并声明本次会议集整个工作组之力进行研讨，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案，此次任务便宣告失败。

妖怪们三三两两地发言，但却像在走过场一般，不但毫无建树，甚至已经透出意兴阑珊的意味——任务失败，奖励自然也就泡汤了，白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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