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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寒的月色稀稀疏疏洒在树梢上、屋檐下,风摇荡着老树,落下满地残花。冷寂的院子里唯有沈睿一人似醉非醉对月独酌。
他的宝剑孤零零躺在冰冷的石凳上,却激发不了一点它主人的怜惜。沈睿一手支起下颐,一手忽然举起酒壶给另一边的杯盏满上,然后搁下酒壶,握住杯身沿着桌侧洒了一圈酒。
“这还是你在时与我一同埋在树下的梨花酿。藏了多时,也就剩下这一坛了。择日不如撞日,趁着今晚有风有月……还有我,”他顿了一下,方醉醺醺哑着嗓子继续道,“都分了喝罢。”
沈睿垂首愣愣望着地面的树影,不知想些什么,良久轻声道:“别怨我,我不想你死的。路,是你自己选的。要怪就怪你心不够狠吧。但凡你有孟观棋,甚至谢琳一半的狠心,都不会落得如此不堪。”
他仿佛忘记了就在同一个地方,他曾对谢璃为人有分寸欣赏有加,且对谢琳不近人情大为反感。
“不过,无论如何,祝贺你,终于自由了。”沈睿喃喃自语着提起整只酒壶。
说时迟那时快,猝不及防间一道劲气袭来,不偏不倚正中壶身。只听得“砰”的一声响,酒壶顿时炸开,迸溅出数枚碎片,趁着沈睿毫无防备刺向他的各处要害。
沈睿登时睁大双眼,险之又险避开了几枚擦着他脖颈与眉心的碎片,然后颇为狼狈地摇摇晃晃着稳住身形。
他瞬间惊得酒醒,顺手握住一旁被冷落许久的剑,惊疑不定地扫视四周:“谁?谁在那?”
然而,庭院中只有沙沙作响的树叶回应他的呼唤。他正要上前一步,蓦地脚下亮起一个血色符咒。沈睿顿时连连退后,却为时已晚。
那道符咒像薄纸一样从地面升起,继而不断缩小,最后凝聚成一枚血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穿透他的衣襟,没入他心口。
沈睿不由急怒攻心,下意识捂住胸膛,忿然大喊道:“谢琅!是你对不对?你怎敢在竞选期私自下咒?你这是小人行径!你就不怕我传出去,你们谢家的名声就彻底成了一滩烂泥?!”
“名声?”一道冷笑声远远飘来,“谢家的名声早从谢璃为你背叛同族起,就烂透了。谢琳被关进水牢,最高兴的就是你吧。如今又装什么深情不悔,白白叫人看得恶心!”
“你——”沈睿面上青红交接,但他犹自强撑出一副和气模样,勉强笑道,“你误会我了。诚然我不喜谢琳,可从未想过陷害她。况且阿璃死了,我是最伤心的一个,说我装模作样属实冤枉。”
“哼!说什么,你都有自己的一套话。同你多费口舌,不如干脆杀了你来得痛快!”话音刚落,沈睿忽然感到耳后一阵微风,似有人逐渐逼近。他立刻转身,正正对上谢琅一张带煞美人面。
沈睿朝后纵身一跃,躲开谢琅直击而来的一掌。两人当即缠斗起来。或许是被激出几分火气,沈睿终于假惺惺笑不出来,他不再留手。剑劈头砍下,谢琅迅敏地折腰闪开,原地一个凌空倒翻,瞬时拉开两人的间距。
他双手于前胸交叠,十指翩飞,快速结印。一道又一道杀咒气势汹汹冲着沈睿面门飞去。沈睿咬牙气极,又不得不一边防范着无孔不入的符咒,一边踏月而至,意图逼近谢琅,伺机刺杀。
终于一个当口,谢琅左脚不稳,身形猛然摇晃了一下。沈睿丝毫不给他留有喘息的机会,眉眼阴沉地刺去。偏不巧,谢琅侧身往后让了一步。于是这剑便偏离了原定的目标,扎入谢琅的肋骨。
不及谢琅闷哼一声,沈睿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指缝漫流直下的鲜血——一把熟悉的短刀在他刺中谢琅之际,同时深深穿透了他的丹田。
浓郁的鲜血味道在他鼻间弥散开来,他口中忽地涌出一大滩血,以至于他浑身直冒冷汗,体温骤降。
谢琅歪着脸,垂落的刘海掩住他一只眼。他自下而上斜睨沈睿,手里动作不停,把住剑锋利的边缘将其从自己身体中唰地一下抽离,然后反手掷出。他乌黑的眼珠动也不动地直勾勾盯住那把短刀,莫名轻笑了一下。
“要死的滋味如何?”他恶意看向沈睿,嘴角拉开一个阴森森的弧度。
沈睿痛得抽气,却反倒冷静下来。他神色复杂地注视着短刀,以及刀柄上悬挂的一枚灵玉佩,不答反问:“谁给你的?”
谢琅伸手去拔,被沈睿拦住。“谁给你的?”他加重语气再次重复问道。
“如果我说是谢璃……”谢琅不错眼瞧他,有意欣赏他痛苦的表情。可惜谢琅的愿望落空了。
沈睿斩钉截铁否定道:“不可能!”
“阿璃再恨我,也绝不会用我给她的信物做复仇的利刃。何况叫你来杀我?”沈睿歪歪扭扭后退几步,栽倒在老树下,气若游丝,“是孟观棋对不对?只有她惯来杀人不露面。”
谢琅:“是与不是又何妨?你总归要死了。”
沈睿慢慢转动眼珠望向他,古怪地笑道:“死?你未免太过自负。我虽不敌谢琳,可要杀我并非易事。单单凭你……”
他不说话了,目光意味深长地掠过谢琅,面上是明晃晃的漫不经心与轻蔑。
谢琅兀自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但他神情不改,道:“我从未见过有人丹田被穿透了还能活着的。”
沈睿:“旁人是不行,但我不同。我的丹田本就较常人更偏些,便是刺中了,也非正心,尚有挽救之机。何况,我的身体已经在修复伤口了。”
谢琅的目光一颤,迅速移向沈睿的伤口。果然如他所言,虽然看着严重,血已经逐渐止住了。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再下手时刻意偏上几寸?”谢琅脑中一时闪过许多念头,但最终停留在那把短刀上。
短刀并未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孟观棋骗了他!那只是一把寻常的刀,甚至算不上优质灵器。可她为何要骗他?她要杀沈睿的心并不作假。
他快速思考着对策,手里的符咒已然准备就绪。没有孟观棋,他照样能靠自己杀了沈睿。于是下一瞬,谢琅趁其不备,接二连三打出几道符印。
沈睿虚弱地坐在原地,躲都不躲,有一种莫名的笃定,好像认准了自己不会受到伤害一般。
谢琅正大感不妙,倏然间他后心一痛。
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躯干,从他的血肉中破开,然后径直射向符印的中心,将它们击碎,最后深深扎入沈睿头顶的那块树皮。箭羽在沈睿的头颅上方震颤,发出微弱的嗡鸣。
谢琅难得露出茫然的神情,不等他转过头一探究竟,剧烈的疼痛便催使他站立不住,摇摇晃晃地跪倒在地。他低头的一瞬,看见了一双靴子。
“不愧是极品灵器,这截杀的本事堪称一大凶器。”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接着是悠然的脚步声,迟缓而沉着。
沈睿不动声色捏紧手指,似笑非笑着故作戏言道:“你这一手差点没把我唬住。我方才还以为你要连我一起杀了。”
又是那道清澈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怎么会?我尚未多谢你赠我的弓箭,更无须说蓄意杀你。抑或是,沈师兄就是如此不信任我,视我如狼?”
“说笑罢了。今日可多亏你及时赶来,否则我要命悬一线了。”沈睿亦笑,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温和唤道,“江师弟。”
谢琅猛地抬头,瞧见那张有几分眼熟的面孔时,不觉冷笑。
那日他还在同谢璃闲聊,谈及沈睿近来与游学大会新来的一个人走得颇近,真是稀奇。未曾想,今日就亲眼见到,还切切实实体验了一把他狠辣的手段。
江雪烛居高临下淡淡瞥了他一眼,就不再多作理会,脚绕过他,继续不紧不慢朝前走,直到走至沈睿身前。
他道:“时辰不早了,还要去赴孟观棋的约吗?还是……暂且留她多活几日,下次另选时机动手。”
沈睿眼中划过一丝狠厉:“夜长梦多,就今日解决了她,也好除去我一桩心事。”
江雪烛点头,全然无视他身上的伤势:“既如此,我们现在就动身,耽误时辰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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