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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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涵何出此言？”林文转身望向对方，他需要听听这位皇室公主的想法。

“刚刚老林带我冲出去的时候，我也观察起了大家平日口中的‘贼寇’，绝大部分其实都是些面黄肌瘦的饥民罢了，只要让他们能活下去，想必以后也能安分下来。”回想之前突围的经历，宋妙涵不禁面红说道。

有些惊讶一介女子能有这种眼光，不过可惜想的还是太浅了，林文反问：“那所需的田地、工具、耕牛和等待收获时的口粮，又该从何来？”

“请父皇下令各个州的刺史下拨就好了啊。”宋妙涵几乎是脱口而出。

看到林文依旧直勾勾盯着自己，她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你是不是想说，我的这个方法压根无法实行下去？”

惊讶宋妙涵能这么快想通问题所在，林文也不再卖关子，这才开口。

“朝廷当下开支巨大，给我们这些将士的粮饷都少了一大半，哪还能给他们发放口粮这些。”

“地方的乡绅官僚更是怨恨贼寇们坏了他们家业，就算不少人肯投降，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吧。”

…………

“更要命的是，土地从哪来，如今这天下大半良田都集中在各地的高官和权贵手中，朝廷还有多少地可以给那么多饥民耕种。”

这些话语不断刷新宋妙涵的认知，从前她以为，只要朝廷下发一道命令，地方便是无条件执行，从来没有考虑这方面的关关节节，尤其是最后土地从哪里来，更是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

良久，发现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解决办法，宋妙涵求助看向林文，眼前这个男子不仅是个武将，更是有不输朝廷重臣的远见卓识。

“那依老林来看，应该如何是好？”

“若妙涵可以恕我的失言之罪，我便再说？”纠结良久，林文终究还是打算说出。

看着对面那严肃的神态，宋妙涵心里颇为难受，为什么她想要个畅所欲言的朋友就这么难。

“我们现在就是朋友，没有什么公主和臣子的身份，你就放心大胆的说。”

“那我便是真的畅所欲言了哈。”林文低头看了一眼。

“好。老林快说。”宋妙涵一脸期待，希望此人能给出拯救这些饥民的良方。

“在我眼里，其实妙涵的方法是对的，只不过应该改为逼迫各地的官僚乡绅去救灾，这样大部分的贼寇便是能重归田地，成为朝廷治下良民。”

“只不过，朝廷永远不会这样做罢了，若是这样损害他们的利益，最轻也是地方官员阳奉阴违，严重起来，怕是各地均要自立了，列国也会趁火打劫。”

“宋国建社稷太久了，这几百年形成的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怕是你父皇也颇为无奈，动一发而牵全身，有几个帝王又能有，凭自身以安天下的本领了。”

…………

“站在陛下和朝廷的角度，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至于以后愈演愈烈的民变，那便不是当下该考虑的事情了。”

林文的话让她茅塞顿开，之前一直想不通的问题，瞬间豁然开朗。

宋妙涵有些崇拜看向眼前这个文武双全的男子，之前从来没有人给她讲这些国家社稷的事情，如今便是明白父皇处理政务的想法。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宋妙涵再度问道：“那就真的没有彻底解决的方法了嘛？”

“当然是有的，只不过你父皇愿意带你们重新改革开始嘛，就算他愿意，怕是也有无数的人，让他下不了这个决定吧。”

原本以为林文会说没有，说出有的瞬间，宋妙涵是无比喜悦，但这个办法，却是根本不可能实现下去。

几百年的锦衣玉食，宋国皇族早已没了立国时候的雄心壮志，与百姓同甘共苦、开创伟业的能力，除了少部分还在努力延续国祚，大部分早已成为整日无所事事、吃喝玩乐的废物了，让他们重新开始，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山洞此时出奇的寂静，唯有从外面涌进来的风呼呼作响，两人均一时无言。

沉默好久，最终还是宋妙涵率先开口：“老林，谢谢你今天替我解答这么多，等回去后，有机会，我肯定向父皇推荐你。”

林文不仅武艺高超，而且文韬武略比朝堂上的帝国“新星”也不逞多让，就这样在奎州当个小小的五品将军，宋妙涵是真的感觉屈才了，能帮他一把，也是为她父皇出一份力。

“多谢妙涵好意，不过这个还是算了，我这样的人入不了陛下的眼。”林

文急忙劝说。

下一步的打算，可是造你父皇的反了，现在这个时候去京城当官，后面还怎么搞。

“啊，老林怎么这样说，我父皇一向重视提拔年轻才俊的。”

对林文拒绝有些意料不到，前来的路上，不少官员在她面前尽心尽力，不就是等回去，希望她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嘛，这林文是怎么回事。

“我这样的人过惯了散漫生活，京城里的繁文缛节，我可真的受不了，还有嘛，就是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