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梓杭消瘦的模样,魏芝心如刀割,但很快她便从悲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这也得益于在苏府里的日日煎熬,让她从糟糕情绪中恢复的极快。
虽然仅在苏煜府里住了几月,但她仿佛是过了几辈子这么长,每天都是这么熬着。
明明前一阵子木雕窗外的梧桐还茂密油绿,现在却已经掉光了树叶,枝桠光秃秃的立在寒风中。
她长期处在一种消沉,麻木的状态当中。开始还会激烈地抵触苏煜;但渐渐的,她开始习惯,竟然还生出一种愉悦。
就像那狗笼子里的狗,最初被关在笼里,它会嘶喊狂吠;但后来屠夫每日隔着笼子,用木棍捅它,犬吠由愤怒变成哀嚎,逐渐它没了任何气焰。甚至屠夫不打它,它还生出一种感激之情。
她告诉自己,不论苏煜如何对她,她感受到的坏也罢,好也罢,这些通通都是错觉。
她只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她恨苏煜,她恨谭家,恨所有依仗权势胡作非为的人。
她情绪麻木,导致身体感受也麻木。在那些出不去的日子里,她坐在窗边眺望院内的景象,她会有一种灵魂脱离了□□,在高处俯瞰自己躯体的错觉。
来替她诊断的女医告诉她,她忧思过度,才会作用到身体上,诱发了很多不应该生出来的疾病,比如荨麻之类的过敏症状。
女医让她想开点。
可她要如何才能想开,她想不开。
别人只会来告诉她,要她先解决精神问题。
可是精神问题是因为有了现实的实际问题,她挤压着解决不了,她逐渐承受不了,才会有忧思过度这样的精神问题。
真的有那种遭遇了接二连三的不公,仍然能够笑对人生的人吗?
反正不是她。
死对她来说不是惩罚,而是解脱。
无数次在深宅大院里耗尽心力,可见到江梓杭的一刹,魏芝居然又重新看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大夫看着一扫悲伤,泪眼中突然有了信念的魏芝,他也分外惊奇。
他说:“鄙人不才,不太清楚他所吃的丹药究竟是由哪几味材料混在一起,不能对症下药,故而只能开了些温和的方子,趁着江公子清醒的时分喂下。”
江梓杭毕竟是聂司府的人要求他好生照料,他也尽心尽力,不敢有任何闪失,翻遍了医书去找寻蛛丝马迹。
魏芝别无它言,只是不停地感谢这位照顾江梓杭的大夫,见大夫脸上的犹疑之色,她说:“大夫有何话讲?但说无妨。”
大夫叹了一口气,“只是江公子清醒时分,他,他因昏睡太久,没有气力,十分沮丧,求我了结了他。”
魏芝眼眶突然睁大,大夫连忙摆手说:“这我哪敢,我们是济世救人,哪会干出这种事来。”
他又叹了口气,“不过江公子求生的念头不大,清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前些日子他母亲还能照看他,但后来他母亲走在他前面了。”
“母亲有没有什么对我说的?”魏芝声音颤抖问。
大夫摇摇头,“老年人只把一句话挂在嘴上,说他们家命苦。”
魏芝垂下眼皮,眼泪又从下眼眶掉落,划过脸颊。
发现魏芝的人,是负责来医馆盯梢的便衣。魏芝的模样极好辨认,不是谁脸颊上都有一道疤痕的,况且她皮肤白皙,那褐色疤痕极好辨认,不像有的人面黑,脸上有疤都看不清。
他回衙门报信时,刚巧遇上在周边县城巡视而归的苏煜。
魏芝坐在江梓杭床榻前。她替他全身擦洗了一遍后,一直坐在一边,耐心等他能够清醒过来。
大夫引着苏煜往后院走,他衣角沾上尘土,高束的墨发有几屡发丝垂在额前。
直到苏煜站在身后,魏芝仍旧拉着江梓杭的手放在脸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床榻上的人。
肖泽眯着眼缝,大气都不敢出,赶紧咳嗽了一声,叫魏芝的名。
魏芝是被打横放在马上,头悬下,在一路颠簸中回了府。
苏煜提都没提她去看江梓杭的事,好像在他眼里,江梓杭这个人早就不存在于世上了。
事隔了半月的发狠折磨,魏芝跪在床榻上,后背汗珠挂着,也有他额前滴下的在凹陷的腰窝里,她牙齿死死咬着从头到尾没出声。
短暂结束,他身躯倒下,宽阔的胸膛压着她后背,汗珠在两具身体间碾压,他下颌抵在她肩头。
“那个半死不活的到底有什么好看?”他说。
她喃喃道:“只要是他,什么样子我都觉得好看。”
苏煜下颌绷得紧,他才不信,他也不屑。她心归谁属,他也根本不在乎。
他长臂绕过她肩头,攥紧她的脖颈,“那爷把他接到府里,让他醒着的时候看看你躺在爷身下是什么个贱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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