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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曦宁见是沈渊,诧异地收回剑,戒备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沈渊被她凌厉的剑锋直指咽喉,顿觉自己的脑袋方才仿佛摇晃了几下,险些直接滚落。
兀自镇定,听她问话只觉得莫名其妙。
明明是她派人将他叫来的,不知这又是唱的哪出?
难不成是贺兰辛自作主张?
对其意图不明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拱手如实答道:“贺兰将军言称,是陛下召臣前来。”
段曦宁恍然,这才想起自己先前喝多了,酒气上头指使贺兰辛去干的好事。
她打量着眼前如玉纯净的少年,未曾言语,不知在想什么。
帐中一下静得出奇。
他墨发只简单松垮地用发带束在脑后,比起当日在大殿之上多了几分慵懒随意,在昏暗的灯光映照下更加不似真人。
久久未听她出声,闻到她身上似乎有酒气,不由地忐忑起来。
她收了手中剑放好,随口道:“朕喝醉了,一时脑热叫你来的。”
听她如是说,他眸中闪过一丝希冀。
看她不似好色昏聩之徒,现下清醒了,是不是会放他走?
毕竟他们也才第二次见面,他也不是什么貌胜潘安的天仙,这位女皇不至于见色起意到如此地步吧?
虽说他是男子,不在乎什么清白贞洁的,但被迫与只见过两面的女子太过亲密,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能免则免。
可是他腾起的希冀很快被浇灭,只听对方道:“正好,你先在此候着,莫叫旁人进来。”
沈渊垂眸掩饰眸中的失望,微微俯首,露出一截白净无暇的脖子,整个人像一只困于笼中的仙鹤,眉目低垂地长揖应道:“是。”
他心神不定地坐了回去,看着她去了屏风后面,听着清晰传来的水声,思绪愈发烦乱。
他不是无知小儿,隐隐能猜到她可能想要对他做什么,心中迷茫而无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想起自己来之前,沈濯对他的冷嘲热讽。
从前他对此早习以为常,已能自觉当对方在犬吠,并不会往心里去。
此时此刻,却莫名应景,那些谩骂之声不受控制地回荡在他脑海中,勾起了他那单薄脆弱的廉耻心。
没做过什么事时,他自然不会将那些污言秽语放在心上。
可眼下,他岂不是正要做那些人口中的,不知羞耻之事吗?
他只能安慰自己,这种事归根结底吃不了什么亏,不必往心里去。
并且,这女皇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
他神思游离,正胡思乱想地发着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就有一大块洁白的拭巾和一把桃木梳子劈头盖脸地砸进了他怀里。
待他回过神来,那女皇已大马金刀地在他对面落座。
她长发散落,着一件足以遮到脚面的长裙,整个人奇异地显出了几分柔和。
“发什么呆呢?”段曦宁支使道,“过来给朕将头发擦干理顺。”
沈渊错愕,完全没想到她会使唤自己做这事,一时未动。
见他呆愣,段曦宁微蹙了蹙眉:“愣着做什么?”
沈渊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拭巾和木梳,迟疑:“陛下,男女,男女授受不亲。”
段曦宁不耐烦:“哪儿那么多废话?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读书人就是毛病多,叽叽歪歪的,出门在外,哪儿那么多讲究?
要不是此刻酒意上头脑袋发昏不想动,她才不使唤这呆子呢!
眼见她显露几分不悦,沈渊也不敢真的惹她发怒,起身先拿着拭巾覆上了她湿漉漉的长发。
他从来未干过这种活儿,不知轻重,不敢用什么力道,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头发上的水珠,余光觑着她的脸色。
她仿佛对他并无防备,慵懒地靠着椅背,似在闭眼小憩。
倘若他现下有刺杀她之心,她的咽喉近在咫尺,只需手起刀落,便能……
且不说能否成功,可杀了她之后呢?
她麾下将士可不是梁国的酒囊饭袋,必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大桓,甚至整个天下都会乱,且极有可能从江南、从梁国乱起。毕竟谁也想不到盛怒且善战的大桓将士会做出什么事。
届时又会是战乱频仍,生民离乱,永无宁日。
他既来为质,自该求和,而不是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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